可凭成斐在院里的声望, 若告予学生们知道, 难免不会引起恐慌。
他斟酌片刻, 道:“院丞他近日朝事……”‘甚忙’二字尚未出口,身前有个身影突然拜倒,打断他的话, 哀哀呼道:“学生有罪,老师未能来院中,盖因学生之故。”
众人的目光骤然循声望去,集中在伏在地上的张承允身上, 院卿面色微变,忙出声想要阻止:“你……”
“是学生在老师书房中发现了前朝反贼文章和老师亲笔题注,心中惶惑不安, 上告了襄南侯,才至老师停职,事关朝事安危,学生怯懦, 不敢不报,学生有罪!”他急急出声,不带任何停顿,说完,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身后众生先是片刻的沉寂,而后彻底炸开了锅。
私藏反文,怪不得!可是,怎么会?
众人骚乱愈发厉害,眼看就要压不下去,院卿沉了脸色,严厉道:“噤声!此事尚未有定论,院丞只是暂且停职,圣命定状之前,便是莫须有之名!”他扬手指向人群,“你们当中,也有不少是院丞己资襄学,院丞其人如何,有口皆碑,本官愿意作保,他绝不会做出悖逆之事,真相调查清楚之前,本官不允许有人在院中胡乱议论!”
院卿垂目扫了一眼张承允,冷冷沉声:“既进了院中,将来都是要入朝为官的人,朝事确凿复杂岨深,但也别忘了本心才好。”他说完,吩咐夫子带众生回课房,转身离开。
人声逐渐消弭了下去,跟随夫子回课的路上,有一生忽而道:“承允兄好沉的心思,事发至今,竟瞒的一点不透,便是大人有嫌疑,也亏得你如此大义灭亲。”
张承允面色骤然青白:“你……”
“何况我也觉得大人不会沾惹这般行当,暗中告予襄南候这种事,亏你还是大人唯一的门生,反正换了我,决计做不出来!”后头突然有人截住他的话,上前一步,斜擦着张承允的肩便走了过去,撞的他险些一个趔趄,掩在袖中的手也狠狠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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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响起几声清脆婉转的莺啼,阿桃软声叫着朝半空中那两点嫩黄跑跳过去,肉爪飞扑在窗扇上,扑嗒一声轻响,房中温软被衾窸窣两下,伸出了一只手。
苏阆从被中懒懒翻了个身,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得眉尖颦蹙,抬手搭在额上,睁开了眼。
什么时候了?
她还未完全清醒,脑袋昏昏沉沉的,拥着被摇晃着坐起来,唤了一声:“荞荞。”
房门应声而开,荞荞走到榻边道:“小姐醒了。”
苏阆打个呵欠,将脸埋在手里,揉了揉,声音还含含糊糊的:“几时了?”
“午时才过不久。”
苏阆吃了一惊,抬起头来,荞荞坐在她榻边,笑道:“小姐昨夜喝的太多了,才睡得长了些。”
苏阆两眼惺忪的唔了一声:“都怪二哥,多长时间没醉过了,睡得我脑壳儿疼,”她边掀被边道,“对了,一川过完元宵,是不是回了泓学院?”
见到荞荞点头,她又道:“阿斐出京,陈义的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吧?我得去把一川接回来,不然不放心。”
她站起身,才离开床榻,突然被荞荞一把拉住:“小姐!”
“嗯?”
“小姐现在就要去泓学院吗?酒才醒,交给奴婢吧,奴婢去接!”
苏阆见她一副忽然紧张的模样,低头打量了下自己,半趿着鞋子,身上只套了一席中衣,头发也未梳,默然道:“我去洗漱。”
荞荞身形微顿,捉着她衣袖的手慢慢松了,扯出个笑来:“啊,嗯。”
苏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怪怪的?”
荞荞颊上攒出个酒窝来,甜声道:“小姐睡迷糊了,没有的事儿,奴婢去给你备水。”她说完,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匆匆离开了房间。
房门吱呀一声被合上,荞荞双手贴着背,倚在门扇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才闭上眼,昨晚的事便一帧帧全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苏二那个不靠谱的,好容易灌倒苏阆,自己也撑不住了,才把她扶进房里,便踉跄两下,跌倒在了案前。
荞荞忙去拍,那家伙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伸手架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搀起来,却没想到他这样沉,废了好大力气,纹丝不动。
她抬眼,趁着稀微月光,才看见是苏二在反着自己用力的方向往下拽,顿时愣住,忘了使劲,脚下骤然失衡,轻呼一声,便撞上了他的胸膛。
荞荞悚然一惊,慌忙去挣,苏二却伸出手来,像个苍耳子,紧紧贴住了她,把她箍在怀里,鼻息间还带着温热的酒气,嘟哝了一声。
长案被两人斜挨着的重量压的向后滑去,案脚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一声响,苏城好像被吵到,皱眉反手一推,整张长案便被推到一边,二人失去倚靠,齐齐歪倒在地上。
荞荞被他搂的喘不过气来,扭着身子挣扎,又怕吵醒了苏阆,不敢弄出声音,好容易从他双臂中伸出一只手来,那厢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