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被突然那么一说,桂秀峰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然后紧跟着就是满脸通红,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根,再然后就隐约间有股蒸汽从耳朵里冒了出来似的,皱着眉低着头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跟那男人拉开了大约两寸的距离,半趴在桌面上的桂二少爷含糊不清地念念:“闭嘴吧,大嫖`客……傻子才信你胡扯瞎扯加鬼扯……”
“大嫖`客”没有反驳,视线柔和地在那单薄的肩膀上游走,单手抬起托着下巴,指头滑过有点冷漠有点刻薄的嘴唇,停留在唇角,遮掩着那里忍不住渐渐上扬的线条。
就在基本商定了得到列车时刻表的方法之后,大约又过了三四天,日子更加清冷,天却更加蓝的某个早上,外宅的小院儿里,宗政良把车开了出来。
吴月绢在车子暂且停下时扶着车门,皱着眉,一脸担忧看着里头坐着的桂秀峰,又看看前排开车的男人,叮嘱了几句,才在丁婶儿的劝说下松开了手。
“夫人放心,到了看卫大夫怎么说,要是需要住院,我再回来取必须的东西。”那样回应着,男人在确认对方没有再扒着车窗后,才把车缓缓开向胡同口。
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缩在后排座上的少年,则随着车子开远,抬起头来,并最终坐直了身体。
沉默了片刻,他笑起来:“咱们几个,还真是会演啊。”
前头的男人也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宗政良一声轻叹,摇了摇头:“没办法,二少爷不是说,周遭可能会有人监视吗。演一出戏,多少是个遮掩。”
“嗯。”桂秀峰边回应边把车窗摇下来,呼吸着外头清冷的风。
“二少爷,小心着凉。”
“着凉了正好假戏真做干脆住个院啊~”虽然嘴上逞能,还是重新关好了车窗,伸了个懒腰,桂秀峰把滑到胳膊上去的狐狸皮披肩重新拽到肩头裹好。
他们这一趟,是要去荣辛诊所的。
前天,宗政良单独过去了一次,借口自然是给夫人拿药。
那次,他给卫世泽留了话,等褚江童回来,就告诉他,后他还会再来,到时在这儿见个面。
他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卫世泽是可靠的,但这几次的接触,仔细观察过后,他觉得假如要是在并不透露过多讯息的前提下只是让他代为留言,应该还是可以保证安全。于是,就算答应传话时,那有点儿可怜的男人满眼对于宗政良和褚江童是否在旧情重燃的质疑,他还是没有说半句安抚的言辞。
不过,等到真的面对面坐在一起了,卫世泽的疑虑也就彻底打消了。
因为约见的,还有桂秀峰。
或者说,主要是桂秀峰。
一主一仆先进了褚江童的房间,那风骚入骨的男人则扶着门框,跟卫世泽调笑了两句,惹得斯文体面的老实人一阵脸红,转身逃了,才转身进屋,关好了房门。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坐在椅子里,倒了茶给自己,那只穿着缎子面儿睡衣的男狐狸精翘起二郎腿,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
宗政良自然是淡定老辣的,旁边的少年则一脸局促和不爽,很明显,这孩子不喜欢他,原因大约也很明显,就因为他是出来卖的。不置可否挑了一下眉梢,想要欺负人的冲动就从心眼儿里咕嘟嘟冒了出来。眼角眉梢都挂着邪气,褚江童干脆站起来,坐在紧挨着桂秀峰的椅子上,跟着就很是突然地凑上前去,搂住单薄的肩膀,嘴唇就贴在那柔软的耳垂上,低沉轻缓的声音直接送进了桂秀峰耳中。
“欸,小少爷,你多大啦?有没有享受过鱼水之欢啊?想不想尝尝男人的味道?我可以教你……”
话音还没落下,桂秀峰就已经从脸侧到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就是满面通红,和猛然站起身来躲到宗政良身后去的条件反射。
于是,原处只剩了手臂搭在椅背上,眼中透出了然神色,嘴角扬起了然微笑,通身上下都透着了然了然和了然的褚江童。
看了看那少年抓着宗政良衣袖的动作,和那男人有几分阴沉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褚江童重新坐好,点了点头,微微一撇嘴,发出一声轻叹。
“好吧,我懂了。”抬起手来做了个放弃的动作,他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琢磨着之前宗政良胳膊上那个咬痕十有八九是这孩子的杰作,褚江童不再玩闹,只喝了口茶,问两个人有何贵干。
“……确实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见对方老实了,宗政良拍了拍少年的手背,让他坐下,倒了杯茶递过去,而后试探着开口,“桂家的事情,你应该多多少少是知道点的,现如今,二少爷想要‘不声不响’出一趟‘远门’,知道你认识铁路上的孙竞帆,所以打算拜托你帮个忙,至少,弄一份时刻表来。”
宗政良说话的时候,褚江童看似心不在焉,实则一直仔细听着,盘算着,推测着。他不傻,或者应该说,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等到对方说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单手托着下巴,看看面前的两个人,略作思索,表情突然有了几分和他一贯表现背道而驰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