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展不知何时紧紧握起的大手。
“别的我都不想说,只想说……报仇。”她努力仰头,看着高大的男人双目赤红,从未见过一向笑嘻嘻的谢展竟然有这样悲痛的时候,她心痛难忍,抬手摸了摸谢展的脸,轻轻地说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当年流过的血泪,咱们这一次,要叫他们一一偿还。”
“有国公在,真的就有人给咱们做主了。”长乐抽抽搭搭地说道。
“只是当年旧事,并没有什么证据。”林如初虽也同情红月遭遇,不过他一向冷情,感慨有限,此刻就对谢展轻声说道,“也是因并无证据,楚三反口只说是诬告,我等也无可奈何,因此这些年一直都不能控诉他。”
“证据?”谢展咬着牙齿问道。
在场几个都老老实实地点头。
“在西蛮,拳头大就是道理,还要什么证据。”谢展在蛮人的地方混了那么多年,就知道一件事儿,拳头大就是王法。只要拳头大,就能说了算,说出来的就得叫人服从。哪里有林如初等人的细致谨慎呢?
“我如今嫁给纯王,依附太子,若无凭无据控诉楚三,只会叫人非议,说我是以此为名,为皇后娘娘打击楚家。舅舅你或许不知道,宫中当年曾出了一位楚贤妃,乃是楚三的妹妹,与皇后娘娘之间仇深似海。”
红月就是顾虑这个,因此方才忍耐着。
且以子控父,若被人当成诬告,她身上就要背上莫名其妙的不孝罪名。
她自己也就算了,可是纯王该怎么办呢?
他娶了她,这么久对她没有一点儿的不好,她怎么能拖累他?
“那就叫这畜生逍遥法外了?”谢展大声问道。
林如初就微微笑了笑。
谢展的目光就落在了林如初的身上。
这两位是在西北打过交道的,谢展自然知道林如初心机过人,且一肚子坏水儿,还曾经很欣赏过这位俊秀的能干青年,如今见林如初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谢展的心中一动,就默默地看住了他。
“我听说,国公去了楚家门上,叫楚家立原配的牌位?”
“是啊。”那时候谢国公不过是觉得妹妹可怜,想给妹妹找个场子。
早知道楚三是那么个混账,他不弄死他不算完。
“夫妻生隙,这法子很好。”林如初就温声笑道,“那不如按兵不动,先叫楚家与将军府因此事闹上一闹。楚大人为此事撒谎,将军府与如今的三太太只怕对他心中怀疑,来日……毒杀原配这种事,也不必控诉得天下皆知,只叫三太太知道些就好了。”
“那不是一样儿没有证据么。”谢展就皱眉道。
“存了怀疑的婚姻,还要证据做什么?再三被欺骗,三太太只怕早就不相信楚大人的任何话。咱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三太太信了就好。”楚三太太会不相信楚三有胆子毒杀原配么?不,她一定会相信的。
只要楚三太太相信了,那她必然会与楚三反目。
这不是欺骗的问题,而是人命的问题。
楚三太太自己也保证不了,一不小心哪天叫楚三给毒死一把是不是?
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一定会与楚三断绝。
这种事是瞒不过与楚三太太休戚相关的将军府的,瞒不过楚三太太的一双儿女。只要这些人知道了,那楚三与众叛亲离有什么分别?就算他在外头道貌岸然,可是内里却什么都没有了。林如初要的就是楚三一无所有。
至于楚家与将军府反目,只要有一点的风风雨雨,那什么八卦流言的,也不怎么需要证据是不是?
想当年传言长乐公主跋扈霸道种种的流言,以长乐盛宠的公主之尊,都没法要证据表示她其实并不是那样的人,而是捏着鼻子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流言与非议满天飞。楚三还不及长乐有皇家庇护,也只能干受着。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只要有流言蜚语,说楚三当年毒杀发妻,楚三又能如何辩驳?
流言而已,当不得真。
或者说是,愿意将他当真的,就能当真。当他是流言的,也不过是流言。
虽然这么干小人了一些,不过对一个畜生还需要什么光明正大的,林如初一点儿害人的心理压力都没有,见谢展垂头思索,就微笑,温声说道,“到时候,他才是百口莫辩,咱们只需要冷眼旁观,就可以看着他自己去死。”
谢展动了动嘴角。
这与他大开大合的办法不同,可见这读书人的心……真毒啊。
他想了想,若自己身上背了这么大的流言,只怕也只有一死以证清白这一条路走了。
“从前你这么不这样做?”他突然开口问道。
“从前也没有您出现,叫人都知道,他口口声声从未娶亲是骗人的。”楚三之前的名声不错,贸然出来一个原配,这谁都不信啊。如今他已经有了撒谎的前科,再多上个弄死身份寻常的发妻攀附将军府的名声,这才有人信不是?
林如初就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