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够,还需要坚韧和努力。
周清恭这几年慢慢明白,他开朗的三嫂和温和的三哥到底有多了不起,很多事听起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一点也不容易。三嫂为三哥七年风吹日晒,挖遍土塬挣束脩,为三哥三年牢狱,为三哥单衣上金銮誓死相护;三哥为三嫂三年苦读,金銮殿告御状抛却功名只为三嫂一世清名,只要有三嫂在,三哥眼里就永远只有她。
他们彼此坚贞的感情让人羡慕,他们不计前嫌愿意接纳二房并且善待,宽阔的胸怀让人钦佩,周清恭看着宽厚的木板一下下落在三姐身上,把京城周家家规刻到心中:做人持心要正,俯仰不愧天地!
周清恭想这些事忙完,他要和三哥好好说说心里话。
周清嗣没了,钱氏仿佛死了一般坐在西厢陪着儿子。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话,她都听到耳朵里,又似乎没听到。
钱氏想起久远的过往,那时候她还是钱家不起眼小庶女,整日羡慕嫉恨嫡姐。总是小心翼翼讨好嫡母嫡姐,想法子踩别的姐妹。
她陷害过手巧的三姐,害她嫁给一个年近四十的鳏夫做填房。一别经年来京前钱氏似乎听人说,她三姐过得竟然也还好,儿女双全和继子女处的不错。
‘啪’
‘啪’
‘啪’
沉沉的声音一下下传来,钱氏有些木然,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按自己的心意活过,到底是为了什么?幼时讨好嫡母,青年讨好表哥姑姑,老了讨好继子媳妇落了什么?她的儿子没了,哪怕是傻儿子那也是她的儿子,她一辈子的指望。
持心不正么?
“别打了!”钱氏扶着屋门出来“三姑娘是我生我养的,她有错是我这当娘的没养好,要打打我好了。”
“母亲……”周长安扭头看向钱氏,第一次体会到最诚挚的母爱。
钱氏一夜衰老,摇摇晃晃走过来:“都是我的错,要打要罚冲我来。”
春花冷冷站在台阶之上:“本来就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当年下药害阿贞,清嗣没喝那两碗绿豆汤,今日就算中了药最多泄出来完事怎么可能丧命!”
“周长安的惩罚,是罚她持心不正胆大包天,不是罚她害清嗣一条性命。如果她有意害清嗣丧命,现在就不是在这里打板子,而是送去顺天府听候发落。”
原来不是为五哥的性命罚的,压在周长安心里的大山被春花一句话搬走,她重新垂下头等着自己的惩罚。
春花看向呆滞的钱氏:“清嗣今日丢掉性命,错全在你身上,病根是你种的,女儿是你教的。再者你扪心自问,没有今日将来你会不会做同样的事情?”
钱氏嘴唇颤抖说不出话,周长安头垂的更低,她娘会忍不住的……
“周长安的惩罚得她自己受着,至于你,清嗣没了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春花的话仿佛最尖锐的钉子,砸进钱氏的心。白发人送黑发人,钱氏晃了晃又晃了晃没稳住跌坐到地上,身边再次传来‘啪’‘啪’板子声。
胡雅卿早就听过春花种种传闻,也感激她真心相助,可是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是非分明的人。是的,周清嗣的身亡,不能全怪在周长安头上,她最多算是无意杀人罪不至死。
那些市井传闻竟然没有骗人,她真的是浩然正气集一身,从这一刻起胡雅卿敬重的人中,多了一名女子。
来康、柳绿不分轻重被发卖,桃红不但不能规劝主子还助纣为虐,和心思不正的香儿一起被卖往苦窑。箬竹和墨竹分别成为怡儿、初阳大丫头。
周清嗣丧礼过后,周长安被送往法华庵静思己过,只是没人料到钱氏竟然一同前往。
周清恭和周清贞谈过以后,找了武术师傅在家习武,辞别教导他三年的先生,到国子监修习兵法韬略。他跟周清贞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想和二哥周清玉一样走武官的路,实在不行将来跟人走镖也不错。
这里插一句,周清玉是樊县周府除了周清贞外,第二个比较有出息的。他虽然没考中武进士,但是一个武举在地方上也算有头脸,倒是老四周清文混来混去不过一个小地主。
周清恭能有目标,春花和周清贞都不反对,脚踏实地比什么都强。
这件事对怡儿影响也很大,被丫鬟婆子宠着有点小刁蛮的大小姐,从这以后变得收敛懂事起来。
七七四十九日周清嗣的丧礼全部结束,家里只剩下周玉娇、周清恭、怡儿、初阳为他服一年齐衰,一条无辜性命就这样浑浑噩噩在世间走了一遭。
夏季慢慢过去,初秋夜晚皓月如练照出满天光华。屋里春花裸着胳膊倚在周清贞肩头:“阿贞咱们给老太爷请个大夫看看,好吗?”
周清贞摸摸春花胳膊有点凉,帮她放进被窝里,淡淡应声:“嗯”
“真的可以?”春花在夜里的眼睛明亮照人。
周清贞在她眼皮上轻吻一下:“当然可以,我猜老太爷大概是肝火过旺,日夜休息不好才疯癫,大概用金针草……”
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