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惜然愿意配合的情况下,一期治疗方案定得很快,主要采用药物控制结合心理干预的方式。
两种起效都需要时间,期间还要预防病情的反复造成不良后果,这意味着余惜然在一段时间内必须住院,接受24小时看护。
病情在幼年时埋下种子,十几年的负面积累,变成影响她一举一动的隐患。Adrian在解释方案后鼓励她,表示她能坚持到今天才爆发,已经是一种坚强。
正式转科前,余惜然回了一趟家。
贺承煊几天来又是休养身体,又是和Adrian沟通治疗方案,忙得团团转。秘书处那各部门送来的待处理文件堆积成山,他不得不回去处理工作。
所以最后,是陈熹帮忙扛东西。
家里已经被清理干净,熏过香氛,完全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请帮我放在这里。”
余惜然带着陈熹进了书房,指了指地面。
陈熹放下大半个人高的箱子,“好的。”
“麻烦你在客厅等我吧,我整理好后会出来的。”
陈熹有些犹豫,贺董三令五申不能让余小姐独自待着,毕竟她现在看上去很正常,但谁也不知道这个状态能保持多久。
“……我会开着门。”余惜然不适地抓着杂物架,有种成为犯人的感觉。
“抱歉,余小姐,我问一下。”
陈熹自己不能做决定,干脆给老板打电话询问。说了几句后,他把手机递给余惜然。
“贺董想跟您说。”
那种不适的感觉更浓了。
余惜然把手机贴在耳边,轻轻的叫了他一声:“贺承煊。”
“我在。”贺承煊在那边说道:“惜然,我相信你,你能面对,对吗?”
“你说能,我就让陈熹在外面等你。前提是,你是真的觉得你做得到。”
余惜然看着箱子打开的口,里面露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最上层有一封未拆封的信,有熟悉的爱丽丝火漆印。
那是她从魏允声的委托律师那取回来的,装着所有代魏允声保留的东西。
律师将剩余物品带来时对她说:魏先生委托我,如果寄出第一批物品后没人来找他,就把它们都烧了。还好,它们的保住了。
“惜然?”
余惜然回神,嗯了一声,说道:“我不看它们,只是放好。”
“等……”她含含糊糊,“等我……回来,我再看它们。”
她不太相信自己会好起来,也不敢把话说死,模糊地传达着意思。
电话中有几秒钟的安静,然后贺承煊的声音传来。
“好。”他像是放松了些,“整理完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余惜然想拒绝,又不想拒绝,纠结后还是小小声地说:“好。”
有人在旁边总是不舒服,短暂的又说了几句她就把手机还回去。陈熹作为合格的特助,在电话里听到老板的决定,马上礼貌退出书房。
当周围变得寂静,余惜然蹲着,一样样的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摆在地上,再转移到书柜里。
叠好的衣服、在压缩袋中挤压变形的玩偶、情侣杯、出门玩的纪念品、丝绒盒装着的首饰,硬壳厚沉的相簿……一样样,都是魏允声先带走的、她以为再也回不来的东西。
留作纪念是假的,为她的冲动留有余地才是真的。
半边书柜被填满,一个下午就过去了。余惜然把那封薄薄的信小心地立在边缘,关上玻璃柜门。这封信可能写的比较早,“惜然亲启”四个字一如他往日风格,刚硬中又带着潇洒。
玻璃面影影绰绰映出她的身影,边缘处仿佛覆着一圈柔光。她站在那,面对着未拆封的物品,就像隔着时空在和他对话。
“魏允声……对不起,在有限的时间里,我对你太差了。”
余惜然摸摸玻璃,“我再也没有机会对你好了。但我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还有……前男友帮撮合的新男友很好,我——”
她停了停,才轻不可闻地说:“我很喜欢。”
“谢谢你。”
他的死亡一度摧毁她的所有,而在他去世的半年后,她又因他的留下的线索和推到她身边的人,重新聚起开口说话,睁眼面对的勇气。
走向光明的路很难,很长。
谢谢他的巧妙,让她抓住了一样好的贺承煊。
“如果我们真的能走到最后,不因我的病和他家人的不满分开。”余惜然喃喃道:“我一定,会带他到你墓前看看。”
书柜当然不会有回答,空气流动而过,悄无声息。
她站了很久,腿都僵麻。
窗外的天空沉着夕阳,谈不上明亮,倒有种别致的温柔。
余惜然给贺承煊打电话,刚响了两声,他就接起。
“整理好了?”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