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低头,见是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心想定能卖个更好的好价钱,便转手就把小狗扔到了绒豫的怀里,也不商量,伸手就管她要五两银子。
绒豫想着任大夫能医人也定能医狗,不如赶紧付了钱找他去,便没还价,从锦囊里掏了钱给了猎人,也不顾这小狗身上还有泥水和血水的,将它踹在了怀里,又急匆匆地走了。
小狗一贴上绒豫的胸口,立刻就不叫了,用鼻子嗅嗅闻闻,又拱了拱她的手,仰着脑袋用它湿漉漉的大眼仁望着赶路的绒豫,不知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
任荧惑的宅子相比周府和宋府低调了许多,门口既无匾额也无石雕。虽然他也算是城中显贵,但在住处陈设上丝毫没有张扬。
绒豫抱着小狗在门外,也不顾不上什么礼节了,边叩门边在门外叫道:任大夫,任大夫在家吗?
等到绒豫敲门的力度已经接近锤门了,门才缓缓打开,绒豫差点一个没收手,直接锤到开门的人身上。
只见一个穿着素色长衫,系着青褐腰带的人有些错愕地站在门后。男人的眼型狭长,眼神却是流水般粼粼温柔,他的鼻子挺翘,稍带一些驼峰,薄薄的两片嘴唇微翕,似是要说些什么。
一阵风从院门内吹向门外,绒豫觉得自己被一股令人安心的药草香气包裹住了,急躁的心情被抚平了大半。她抬头望向男人,对上了他深邃眸子,竟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男人看见了她怀里贴着的脏兮兮的小狗,这小东西身上的血污和泥点已经沾上了她粉白的衣服,尤为扎眼,但她依旧紧紧拢着狗,并不在意这些污秽。他心里一沉,开了口。
在下就是任荧惑,姑娘找我有何事?不如你先进来,我给这小狗先上些外伤药膏,咱们再说也好。
绒豫点了点头,谢过了任荧惑,跟着他进了里屋。
这是间环绕式的宅子,正中央是个不大不小的园子,园子里栽种了两棵金桂,一旁还有一个养了锦鲤的小池塘,池塘边有座假山相映成趣。
任荧惑直接带她进了里屋。他习惯将药材和制好的瓶瓶罐罐都放在自己的起居室内,每日伴着药香入眠。
绒豫小心翼翼拖着小狗,将它递给任荧惑。小家伙觉得离了温暖柔软的胸脯,顿时不安地扭动起来,一个劲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绒豫。
任荧惑一手托住了小狗的四只小爪,简单查看了它受伤的前爪,说它是伤到了骨骼,不是一时能医好的,现在只能简单给它清创,用小木板固定了,日后能不能完全恢复,还得看它自己的命数。
绒豫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扭着手看着任荧惑来来回回,忙前忙后。不一会儿,小狗前爪的毛就被修剪好了,又一会儿伤口上擦好了药,再是一个简易的木板支了起来。等全部处理好了,任荧惑才将小狗用一块小毯包好了,递回给了绒豫。
姑娘找我有何贵干?在下是医人的大夫,术业有专攻,往后小狗再生病,可以往前走两步,去西街的王大夫那儿看病,他是专门给牲畜看病的大夫。
绒豫刚准备开口答,但在接过小狗的时候,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任荧惑的手,一阵酥麻顺着指尖传到了肩膀,她霎时红了耳根。
谢谢任大夫,我不是来找你看小狗的。说着又提起了酒瓶,晃了晃。
不是来看狗的,难道是来找我喝酒的?大清早和刚见面的独身男子在房中对饮,这要是传出去了怕是对姑娘不利。任荧惑又是疑惑又是好笑。
绒豫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表明身份,将酒瓶一一摆在了桌上,道:我是宋藜安的夫人,名叫周绒豫,今天特意前来,是想找您拜师的。
原来是藜安的夫人,望夫人不要计较方才的事。任荧惑欠身,又拉了凳子请绒豫坐下,反问道:夫人何故拜师?恐怕在下医术不精,不能担此重任。
绒豫将茶盘中的小茶杯拿了两盏,拔了一瓶蜜酿的塞子,斟了酒,红着脸说:任大夫谦虚了,连您都医术不精,这天下也没有大夫敢说自己医术精湛了。
任荧惑不用看,闻着香气便知这是自己爱喝的蜜酿,知道绒豫是有备而来,提前打听了投他所好,不是他随意推脱就能打发走的。
原本他还稍有顾虑,担心是绒豫一时兴起,或是在宋府里闲得无聊才来找他打发时间。但他又念她方才是真心救狗心切,属实是个心地善良之人,这狗肯定也是来时路上碰见的,否则谁会带着一条伤犬来求师?
绒豫见他不说话了,将一盏酒推向了他,又自己手里握了一盏,硬着头皮一饮而尽。
她从前老是看前来求他父亲办事的人这样,等三两杯酒下肚了,气氛活络起来,事情也十有八九办成了。只是她不知,这拜师和商业往来哪能一样,这男子和男子吃酒与这女子和男子吃酒也不能同日而语。
任荧惑被她这番大胆的举动逗笑了,明明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不知从哪学的门道,话也不说就自个儿把酒喝了。
夫人想学,任某自是不敢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