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h1>第二章</h1>

    秋天的春城天气有些变化无常，天空本来还是干净无云的，突然间就下起瓢泼大雨来。

    本来从不在修书期间接电话的杨天白破天荒跟一个人聊了很久，言语之间有难得的欣赏。向晚正好奇地想抬头看一眼，就刚好对上了他的眼睛。他没有挂电话，抽出空来说了一句：“快去门口接一下。带上雨伞。”不等她询问去接谁，他已经转身继续说话了。

    向晚无奈地叹气，拿了雨伞走下楼去。

    门口榕树下散落着很多被雨水打落的树叶，树边门卫处房檐下倚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挺高，挺瘦。刘海遮住额头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面容。

    “你好，是来找杨老师的吗？”

    他放下正在酣战中的游戏，抬起头。

    这一抬头，双方都怔愣了一瞬，但很快都又回过神来。

    “好久不见。”他率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向晚笑笑，“原来师傅让我来接的人是你，方燃。”

    方燃穿着灰色卫衣，头发是干净的黑色，软软地贴在他的额头上，看上去就像是高中生一样。向晚有些诧异，在过去方燃恨不得把所有的颜色在头上都染上一遍招摇过市，所以总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现在倒显出他几分青春年少来。

    “很奇怪吗？我经纪人要求的。毕竟我现在是天才画家纯情少男人设。”方燃注意到那一瞬向晚停留在他头上的目光，抓了抓头发，笑道。笑容带着一丝痞气，一瞬间向晚仿佛又看到过去那个无法无天的男孩。

    被雨水泡软的叶子黏在了鞋底，潮湿的感觉让向晚有点反胃。

    “最近怎么样？”

    “就这样。修修书一天就过去了。”

    向晚第一次感受到这条路的漫长。伞下狭小的空间没有给她准备的时间就硬生生拉近这几年时光的距离。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好地忘记，原来过去一直蛰伏在她身体每一处，如今就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动起来，让她浑身瘙痒，坐立不安。

    “你就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方燃的声音带着莫名的亲昵，甚至还有一丝丝委屈，向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了。”她没有回答，回避语气中的亲密，没有看到身后男人的眼中失落和志在必得。

    方燃一进修复室就被杨天白抓着说话，向晚不由松了一口气，准备逃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先别修了，去倒杯茶。”杨天白对着方燃说：“这孩子，就是有点木。”你才木，你全家都木！向晚腹诽，却还是乖乖地去倒了杯茶。

    原来时间真的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原先的方燃不论是跟谁说话都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而现在居然能够应酬师傅这么久。

    她也不是一样吗，设想过无数次再次见面的场景，或痛彻心扉，或痛哭流涕，没想到只是这样云淡风轻。以前什么心思都藏不住的自己，现在也不是一脸云淡风轻。

    “以后方燃就坐在原来佩丫头那里，监督修书的进展，直到我们修复好这套书。”

    欸？向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的诧异无法隐藏。为什么他一个画画的要呆在这里？

    “……什么？”

    “什么什么，快去收拾一下桌子。”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方燃已经坐在她后面了，乒乒乓乓从双肩包中拿出各种画画工具，后方俨然变成了一个小画室。感受到身后如有实质的眼光，向晚坐立难安，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实在受不了转过身去，却看到方燃只是认真地看着手里的画板。

    难道是我神经过敏了？她郁闷极了。

    “你说什么？”邵谨瞪大眼睛：“你见到了方燃？现在他还坐在你后面？”

    “嘘！”向晚急道：“小声点行不行！”

    “到底怎么回事？”

    向晚简略说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看着邵谨越来越担忧的神色，她强颜欢笑：“干嘛一副要死的表情，六年了，什么都过去了。”

    邵谨恨道：“你照照镜子现在谁才是要死的表情！你骗得了我也骗不了你自己。你打算怎么办？”

    “修完书，我们就再也不会有瓜葛了。”

    “他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顶着监督的名号想和你旧情复燃？”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