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53 偏執的習慣</h1>
閔允程超乎她想像的偏執。
她甚至猜不透他的想法,自從哀求他保守秘密後,他們兩人的互動,變得很詭異。
看似形影不離,但氣氛卻詭異得叫人害怕。只要閔允程一個眼神,俞桑棠便會像受驚的兔子般睜大眼睛,慌慌張張地跑向他,絞著手,等候他的命令。
在學校的時候也是,他會傳簡訊給她,要她去福利社買礦泉水或餅乾,然後當著他們班眾目睽睽的面,走進教室拿東西給他——跑腿、跑腿再跑腿,她活生生變成他的專屬佣人了。
他到底在想什麼?桑棠不敢多想,每個晚上睡前她總是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大口氣,彷彿肩膀上沉重的恐懼,總算能鬆懈下來,哪怕明天恐懼又將再度如影隨形。
也許她本質就不是個善良的好人,她從沒有打算坦白、揭穿這一切,桑棠明明知道說謊是不對的,她卻寧可懷抱著那個秘密,得過且過。因為,她沒有面對真相被拆穿的勇氣。
而閔允程自己呢?他或許比誰都痛恨著,他卻沒說出來。
就像不斷、不斷充氣的氣球一樣,其中的沉默,日益茁壯,越來越膨脹…
只要一根尖銳的針,此刻短暫的平靜,隨即就會殘忍地破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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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放學,妳晚餐後到我房裡。」在駛往學校的車上,始終沉默的閔允程忽然提出這個奇怪的要求。
「欸?」她的臉映在車窗上,毫無掩飾地露出驚慌,彷彿在質疑他為什麼要這樣。
少年低頭繼續看自己的語法表,笨拙地藏起眼底一閃而過的受傷,他彆扭地哼了一聲,「不是什麼都要聽我的嗎?」
他不想解釋,更不願意承認……他希望她陪在自己身邊,像從前那樣。
桑棠順從地點點頭,沒有追問他理由的打算。「我知道了。」
她總是這樣,十六七歲的她總是選擇妥協,一次又一次地,向他,向命運。像個庸碌的弱者,永遠選擇投降而不是反擊。這種逆來順受的日子,她已經逐漸習慣了。不去在乎,也不要想太多…只要忍下去,再忍些日子,就會沒事了……那已經是俞桑棠唯一能繼續撐下去的最後一絲希望了。
原來痛苦可以麻木,哪怕再強烈的情感,也會在一次次的受創中殆盡死去。
是的,死去。
那時候的俞桑棠活得彷彿沒有靈魂的空殼。閔允程要她跑腿買東西,她就買。他要她放學時到他班等他,她就等。只要他一個命令,俞桑棠就會毫無理由地選擇妥協。但即使她這樣拚了命地討好他,閔允程對她的態度卻絲毫沒有改變,他本來話就不多,如今更是乏善可陳。
閔允程一不高興,就會像小孩在鬧脾氣似的拿俞桑棠出氣,當眾羞辱她,說些惡劣道極點的話,或者乾脆把她拿來的東西用力摔到地上。
但即使他如此厭惡她,他卻頑固地要她待在自己身邊。每次,閔允程那清澈的雙眼靜靜地盯著俞桑棠時,清秀的臉上總是面無表情,但他的視線裡,卻閃爍著她根本猜不透的情緒。
閔允程在等,他一定打定主意要慢慢折磨她,讓她良心飽受折磨直到再也撐不下去。他的沉默,他不帶感情的視線,都像一把最利最冷的刀子,來來回回地在她胸口上剮,直到留下血淋淋的傷口。
閔允程到底在盤算著什麼?桑棠一點也不明白,她只覺得害怕,所以她每一次都立刻心虛地撇開目光,彷彿兩人的眼睛一對上,那些謊言,就會立刻被拆穿一樣。
但俞桑棠不知道的是,她對他的態度越是卑微,允程看了就更憤怒。他討厭桑棠那個樣子,討厭她不笑,更討厭她對自己那副疏離又小心翼翼的態度。強烈的煩躁會隨著她畏縮的眼神而猛然湧上心頭,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那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就是覺得很討厭,討厭她的表情、態度,甚至是那怯弱的反應。
他越是過份、越無理取鬧,俞桑棠就越有耐心。
她對他的命令言聽計從,簡直到了奴性的地步。每天晚上,她會拿著自己的作業和參考書,乖乖地到閔允程的房間報到。閔允程拿她出氣、冷言冷語地嘲笑她桑棠也從沒生氣過,仍舊靜靜地待在他身旁,閔家人人都以為是他們感情很好才會形影不離——其中最開心的人就是小阿姨。
但大人們不知道的是,這份親近,早已變質了。
他對她如今的態度,比起依賴,反而更像是執著。
閔允程的房間很大,兩張書桌並排著,她和他,會各自坐在書桌前讀自己的書,沒有多餘的交談,只有偶爾傳來的翻書和書寫的聲響。
如果撇除彼此心中的芥蒂,這樣的相處甚至可以形容為幸福的。
跟那一天之後的日子相比起來的話。
寒假的二月十四日,是閔允程的生日。
小阿姨興高采烈地替這個內向又怕生的小叔,籌備了生日派對。連將近三個月都在國外出差的姨丈也總算要回來了。迎接著睽違的團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