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74 翻版</h1>
隨著女孩悽然地低下頭,水流更是放肆地從她頸子上傾洩淌下,細細密密的支流奔騰如無聲的咆哮,像下著大雨似的,他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卻早已了然她的情緒。
可即使如此,閔允程仍不打算放過桑棠。
「有時候我覺得,你簡直把俞桑棠當自己女兒看了。」他刻意提高音量,面向門口懶懶地開口。
「當然,她很優秀。」閔敬陞語氣平淡,和少年的咬牙切齒呈鮮明對比。
「你那麼喜歡她,要不乾脆把她變成自己女兒算了?」
門外的男人沉默了一會,在那樣詭異的間隔裡,連俞桑棠也有點發毛,心跳不自覺加速狂跳起來。閔敬陞安撫似的對自己妻子說:「予梨,妳先去休息吧。我有些話想跟閔允程談,好不好?」
「呃,這樣呀,那我…去找桑棠好了,」小阿姨聽話地走出房間「那孩子會不會在書房呀,呵呵,她愛看書這一點啊,根本就是敬陞你的翻版——」
咿地一聲,房門靜靜地掩上了。
可桑棠卻覺得,當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她眼前只剩一片黑暗。空洞、絕望而死氣沉沉的黑,密閉的空間像一只厚重的木箱子,不,或許…更像是一副沉甸甸的棺材,碰地被硬是闔上了,什麼也不留,空氣、僥倖…全都隨著小阿姨的轉身而消失了。
閔敬陞用一種漠然的教人害怕的嗓音道:「你就真的以為,你那些骯髒又愚蠢的孩子氣手段我會看不出來?閔允程,不要讓我再警告你一次——安份點,別耍什麼花樣。」
「比骯髒,我還贏得過你嗎?」閔允程咬牙憤憤地笑了起來。明明不覺得冷,俞桑棠卻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強行抬起她的臉,彷彿一點都不想錯過此刻她臉上的羞恥與痛苦。
多麼明顯,他絕不打算讓她好過。他有多痛多難受,他就要加倍從桑棠身上折磨回來。
閔敬陞不當一回事的笑了。
「既然那麼清楚,就少做無意義的抵抗了。如果你再讓我知道你暗中折磨她,你很清楚,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閔允程,你別以為我沒看見就不曉得,那孩子很善良,她什麼都不知情…」
桑棠麻木地聽著姨丈少見的滔滔不絕,到最後卻置若罔聞地愣在那裡。她很善良?她什麼都不知情?不,那其實全都不是真的…她都知道了,卻還是裝聾作啞地選擇隱瞞,嘴裡說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其實她內心比誰都明白,自己早已作了抉擇。
閔允程也正是猜到了她的答案,才會這樣肆無忌憚。
「閔敬陞,你別以為所有人都可以任你擺布。誰知道呢?也許那丫頭根本不想成為你的繼承人。」少年說這些話的時候,還不忘露出潔白的牙齒,不懷好意地對著俞桑棠笑。
「那是我欠她們的。」
「聽你的語氣,好像真的在懺悔似的。所以你打算做些什麼來彌補她們?跟現在的妻子離婚然後把她們母女冠冕堂皇地迎進閔家?」
少年按在她肩膀上的力氣越來越沉,她甚至以為閔允程又會再一次失控掐上她脖子,但沒有,閔允程只是靠在她身上,眼底閃過一晃又一晃的憤怒,啪搭,一滴水在無數打濕她衣裳的水花中濺到她手腕上,她惶恐地抬起臉,居然以為那是他的眼淚。
「這裡是我家,我做什麼,哪輪得到你來置啄了?」閔敬陞平靜的話語不知何時流露出強烈的惡意,一點也不像桑棠所認識的那個溫柔的長輩。
「沒了母親可以撒嬌,所以就像個小鬼似的發脾氣,拚命想惹人注意…酈予梨對你太好,你就把她當成母親來依賴了嗎?」
閔允程握緊拳頭,指甲在他手心上留下猙獰的印子,怵目驚心。汩汩的水從他捏緊的手中潰散地流下來,她幾乎看得見他蒼白的嘴唇在發抖。
「你不過是個寄人籬下卻不知感恩的東西。不用我再好心提醒你一遍嗎?你只是個乞丐,搶了別人東西的無恥乞丐,和你那財迷心竅的母親一樣…」
「閉嘴!閉嘴!閉嘴!」
密閉的浴室裡傳來少年失控又脆弱的咆哮,迴盪地幾乎教人心碎。
「閔敬陞你再說一個字…我、我就殺了你——」他是認真的,但那樣的瘋狂卻讓桑棠有種混亂的同情。原來閔允程和閔敬陞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怪不得兩人的長相會那麼不同,互動起來也是那樣說不明白的微妙。
閔允程一定是痛苦的,就像她一樣。或許他同時愛著也恨著自己死去的媽媽,因為桑棠也是這樣的,她突然恍然大悟,原來他的憤怒與恐怖並不是全部針對她自己——
她悄悄地拉住他的手,遲疑而溫柔地。閔允程忡怔同時憤怒地轉頭望著她,俞桑棠怯怯地對他搖了搖頭,然後,連她自己也大感意外地,她踮起腳尖,在灌頂而滂沱的花灑下,緊緊地擁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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