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chapter28:Gianni</h1>
这样的日子似乎真的快乐很多。
画室的工作很繁琐,苏念却做得十分开心。
一幅幅画自指尖掠过,线条流畅的人物素描,浓墨重彩的山水画,色彩分明的油画……苏念盯着手中各色各样的画稿,细细的留下批阅。
穆沉画室的招生条件非常严格,常年只有七八个学生,每一个都天赋极好,所以这些画稿整理起来倒也不麻烦。
有时候,苏念很羡慕他们。
对于十三四岁的学生来说,熟练的技巧已然难得,更何况,在技巧之下的,是一颗颗透明纯粹的心,滚烫而又鲜活。
晚上七点,批注完最后一位学生的画稿,苏念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却不想在画室门口,遇到了容廷。
路灯下,男人身姿挺拔,静静的立于她的正前方。
他还是很疲惫,头发凌乱,眼底乌青,只那身警服穿得一丝不苟,每一个扣子都扣得工整服帖。
出警大概很累,又或者,是照顾简苏很累?
苏念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你来干什么?”
“苏念,跟我回家。”
男人静默半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念下意识的眯起眼,夜风凄迷,裹挟着树影风沙,她竟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
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谁都没有再上前一步,像隔于银河两岸的牛郎织女,遥遥相望,相逢不相亲。
可她不是织女。
她是驮着牛郎的那头牛,笨拙的,愚蠢的,日复一日的,看着他和简苏相望相亲。
苦涩一点点的在心里蔓延,苏念倒吸口冷气,朝后退了半步,“我不回去。”
“因为穆沉?”似乎料到她早会这般回答,容廷脱口而出,几分逼迫,“还是因为我哥?”
突然一阵风拂过,苏念的裙摆随之飘扬。
容廷这才注意,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从胸口到裙摆都染上了点点污渍,花花碌碌的。
她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偏爱穿白色的裙子,容不得身上有半点脏处,除却那些颜料。
容廷看过苏念画画的样子,十几个小时的坐在画板前,背挺得很直,身子一动也不动,除了手中的笔在不停的描绘,沙沙的笔触,细微的声响,一笔一划,自然流畅。
那是他进不去的世界。
容廷苦笑,也跟着后退了半步,两人原本就不短的距离,无限被拉长。
“苏念,我尊重你的决定。”他的话听起来,似乎带着苦涩,却又刚毅硬朗,声线洪亮,“但穆沉不可以。”
“什么?”苏念拧眉。
容廷将手中的牛皮袋递到苏念的面前,“你自己看。”
黄色的牛皮袋,封面上打着江城公安的印章。
苏念没有伸手去接,讥讽道:“容廷,你还真是无聊,滥用职权去查一个普通公民的隐私,有意思么?”
容廷愣了片刻,继而眼中带着点点明了。
“也对,我倒忘了,你是苏念。”
他扔下牛皮袋,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孤零零的牛皮袋躺在地上,苏念根本不敢弯腰去捡。
她不傻。
穆沉从接近她的第一次开始,就步步为营,精心设计过的对白,环环相扣的布局,一次次的靠近,让她根本无法拒绝。
这样完美的遇见,怎么可能是巧合?
*
夜晚,苏念坐在苏景山的病床前,有些魂不守舍。
平日里九点就睡的苏景山,这会儿晚上过了十点,也没有睡的意思,他担心的看向自己女儿,“念念,你有心事?”
“没有。”苏念回过神,朝着苏景山淡淡一笑。
“那是画室的工作太累?”苏景山停顿半晌,又问,“穆沉,他没有为难你吧?”
“他……”提到穆沉,苏念竟难得有些沉默。
前几次,苏念每晚回到医院,说起画室,说起学生,说起画画,脸上都泛着光,可以缠着苏景山聊半天。
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怎么了?是穆沉欺负你了?”
“不……不是。”苏念连忙否认,“他最近在波兰有个比赛,人不在江城。”
“那是?”
“我……”
苏念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爸,你和穆沉是怎么认识的?”
没料到苏念会有此一问,苏景山的脸色有些怪异,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之前在意大利,他帮过我。”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既然自己的父亲不愿意提,苏念也没再开口。
睡觉之前,苏景山看着自己的女儿,意味深长道:“念念,不管怎么说,爸爸总归是不会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