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冥誕

    <h1>33、冥誕</h1>

    聖王國是個政教合一的國家。

    教皇擁有極大的權力，聖女與聖騎士團團長則是王國的盾與槍。

    破曉是罕見的例外，過於強大的能力令她以聖女的身份，終日奔波於戰前線。

    現今，她的形象已經被雕塑成慈悲的巨石像，擺放在王國的教堂前供人景仰。

    她輝煌的功績被載在王國的史書上，而她的傳說則被編成了歌謠傳唱至今。

    『長夜漫漫，不見星輝。夜晚之女啊，請成為光芒。』

    清澈溫柔的嗓音在聚集了大量人群的廣場中迴盪，白衣的聖女虔誠地跪在破曉聖女的石像面前，吟唱著詩人編寫的讚歌。

    災厄的訊息在風中傳遞，悲傷壟罩著榮耀的聖城。

    今天是破曉聖女的冥誕。

    往年聖王國並沒有這麼盛大的祈禱儀式，時局的驟變令教皇不得不出此下策，搬出一個一千年以前的古人來安撫人心。

    『破曉之名啊，請撕裂黑暗。高舉聖旗、引領道路。』

    幽靜的別宮之內，同樣也能聽到來自城中央的大合唱。

    被眾生稱作狂王的男性，正在花園的大樹下小憩，他駭人的形象與周遭五彩繽紛的花朵格格不入。

    但是不要緊，沒有人敢來打擾他。

    他其實不該在這裡，太寧靜安逸了。

    這種安寧會令誓約的囂鬧變得更明顯，迫他更加渴望毀滅。

    他更適合待在滿是煙硝與血腥的戰場，那裡才是他的樂園。

    如果不是黎明聖女用蒼白得彷彿要窒息的神情向他提了兩句，他也不會脫離軍隊，來到這個不適合他的環境。

    「就、就就就請當作是、是短暫的休息！」

    魔法影像傳過來時，他酣戰未歇，渾身浴著血漿，殺氣濃重。

    當代聖女若瑟年紀二十有八，素日裡沉穩優雅，端的是好風儀。在狂王甦醒之前，鮮少有如此失態的模樣。

    狂王隸屬在聖女名下，是來自千年前的傳統。

    可是若瑟不是戰功彪炳的破曉聖女，黎明之名來自於她從少女時期便十分嫻雅端莊的形象。

    近百年來的聖女都是以這般人畜無害的模樣示人，誰能預料到魔王的復甦來的如此突然，徹底毀了她一輩子在教堂內歌頌光明、宣導教義的人生計畫。

    若瑟清楚自己駕馭不了名為狂王的猛獸，便主動把指揮權交給教皇，不料對方竟也不肯接此燙手山芋，依舊把她訂為狂王的直屬上級。

    幾個月前，若瑟與聖騎士團團長共計了針對魔王的誘敵計畫，在那一戰中，雖然己方折損了大量士兵，但卻成功令魔王元氣大傷。

    「如、如今戰勢已好轉不少，這一切全、全都歸功於您！以及，您、您與那位大人的傳說我略有耳聞，如、如如果您願意回來參加典禮，那位大人，破曉聖女她想必也會、也會很歡喜！」

    傳說。

    生靈的傳說裡，他在封王之前是向破曉聖女獻上忠誠的騎士，在君主逝去後癲狂成魔，獲得了超越常人的力量。即使如此，依舊維持著人性，信仰光明等等……諸如此類九成以上是虛構的謠言。

    千年來被改編成了數百種版本，自然也有專為女性幻想所撰寫的羅曼史。

    若瑟便是這類故事堅定不移的擁護者，所以即使非常懼怕這位大人，她依舊私心希望狂王能來參加這場典禮。

    愚蠢。

    萊菈怎麼可能會歡喜……她早就不在了。

    哪裡也不在了。

    狂王的視線遙望著遠方的天空出神，晴空萬里的藍，似她的眼眸。

    眾生們都說她的魂早已被送入英靈聖殿，永無枯逝之日。

    都是些騙信眾的說法罷了。

    萊菈不在了。

    可她的名，卻依然在重重煉獄中迴盪。

    被迫陷入沉睡前好不容易清乾淨的大地，又被弄髒了。

    他自然不可能開心，卻也說不上憤怒。

    殺戮是快樂的。

    鮮血和戰鬥都令他興奮。

    現在所面對的一切都比腐朽般的沉睡要令他快活些。

    沉睡時，誓約會特別、特別吵。

    封印很薄，但是他沒有選擇打碎它，畢竟真正的封印從來都不源於生靈。

    萊菈。

    一千年夠不夠久呢？

    稱得上你所說過的『長長久久的延續下去』嗎？

    沒有人能回答他。

    鮮血似的眼眸閉上，傾聽著風中的歌謠。

    美麗的夜晚之女啊，你賜予我們希望。

    神聖的破曉之女啊，你切割所有絕望。

    弱小卑微的生靈沒有忘卻她的恩惠。

    如果，萊菈還活著的話，知道這件事後會開心嗎？

    狂王抬起眼，瞥見了腳邊的藍色花朵。

    千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