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三梦 道长1</h1>
“道长道长,你猜猜我是人还是鬼呀?”
――《绘梦录》第十八页。
丑时,三更刚过。不知有谁在敲门,声音短而缓,每敲三下便止,复而如此。
睡在床边小榻上的小沙弥被老师傅一脚给踹醒,抬起袖口拭了拭嘴边的湿痕,刚在梦里梦见吃烤鸡腿呢。他不禁在心里抱怨了句,不过谁叫自己是新来的呢?不欺负他欺负谁?他到柜子里摸出火折子擦亮,惺忪着眼,推门而出,趿着鞋走到院中,他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今晚头顶的月亮倒是亮的很。
“谁呀?”
敲门声早已停了,而回应着他的只有附近树上的鸱鸮盘旋不休的叫声。
小沙弥揉了揉眼睛,好像又听见了滴水声,他大着胆子拔下插销,推开庙门,“吱呀”一声,庙外空无一人。
“怪了……莫不是遇鬼了?”
门前确实没人,别说人了,连鬼影都没有。小沙弥迈出庙门,左右望了望,两边的小路笼着浓雾,只能看见树叶在雾中摇曳,倒真像是几只鬼手。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佛祖保佑。他默念。
忽然,一滴液体滴在他的光头上,他伸手一摸,温热的,凑近火折子一看,红色的,鼻尖好像有股腥味。他抬头,一个人被倒挂在门梁上,没了头。
一声嚎叫惊了方圆一片林子里的鸟。
小沙弥跌跌撞撞跑回屋里,一头扑到师傅床上,“师傅!师傅!死人了啊!外面死人了!师……啊啊啊!”
窗户不知被谁打开了,外面的月光照了进来,他看到床上的人眼睛暴瞪,嘴巴大张,似乎生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什物,想喊却已经断气,那句叫喊也始终闷在了肚子里。
小沙弥一下子吓瘫在地上,涕泗横流,他跌跌撞撞往后院跑去,大师兄、二师兄、做饭的老李……全死了……
“鬼啊!有鬼啊啊!”
第二天,官府的人来了,外加两人,着白色道袍服饰。
“二位道长,可看出这无头尸的死因?”县令刚从小沙弥那里问话回来,可惜那小沙弥已经被吓得失了三魂六魄,不管怎么问,都重复着同一个字:“鬼……鬼……”
这世上哪有鬼呢?简直胡扯!袁县令问了几句,觉得不耐烦,身后的小厮看脸色立马围了上来说“大人去喝口水吧”,于是县令挥袖而出。
还好恰逢这两位道长在此地歇脚,他素闻天一观的道士厉害得很,且这位叫“观天”的道士还小有名气,在周围几个县都传有他的事迹,传言其人“慧眼慧心”,能听风无痕,观影无踪。故而县令亲自去请这二位道长前来一同查案。
“大人,依在下看,是人是鬼还无法断定。不过这么整齐的伤痕,普通人应该是很难做到的。你看这里的骨头和肉都很整齐,无碎渣与肉末,若不是大力士,要想如此斩下一成年男子的头颅,实是难事……”
小安跟在观天身后,悄悄拉了一下观天的袖子。
“师哥……”
观天正在检查无头男尸身上有无其他伤痕,并未回头,问:“何事?”
小安刚想说话,又被袁大人打断,“那敢问为何这间庙只独活下来一个小小沙弥?为何不将其一并杀了?”
观天沉默一晌,而后抬起头越过袁县令看了眼他身后被两股血流直穿而过的庙匾,吐出两字:“震慑。”
袁大人不解,刚想再问,一名捕头向他们飞奔而来。
“可有线索?!”袁大人迎了上去。
“大人,属下查出是谁了!此人名叫李二,家住西市葫芦巷,本是这城中的打更人,今早卯时二刻曾有一妇人来衙门报案,声称自己丈夫不见了。属下找到那妇人,问清衣着服饰,正与这具尸体相符!不过……那李二平常都是在城中活动,怎么出现在这荒山上了……”
观天默默听着,又侧头看了眼小安,“师弟,你刚才要说什么?”
小安回过神来,眨着眼睛,“我忘了……”
“……”观天回过头去。
“仵作呢?庙内几具尸体验尸结果如何?”袁县令朝庙内走去,声音严肃。
不一会儿,一个围着白围裙、戴着白面罩的人从寺庙临时搭建的停尸房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大人、大人唤小人何事?”
“里面的尸验的如何了?”袁县令指了指他的来处。
仵作一脸复杂,支支吾吾。
“可是中毒?”
“不是……”
“那是何死因?!有什么不能说的?!”
仵作连忙捋直了舌头,“回、回禀大人,小人将三具尸体里里外外都检查了遍,发现他们死因一致,都是内胆破裂,眼珠暴出作可怖状,身上无毒也无外伤,就是……就是被吓死的……”
袁大人眯起双眼,“吓死?”
仵作低头不敢再说什么,他被这几个人的低气压吓得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