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昌十三年十月初九,宜嫁娶。
端阳节,皇帝御旨,令年已二十有六的东宫太子谢寰,迎娶故苏文正公之女三品尚仪女官苏鸾。
这场筹备了五个月的昏礼,下至三岁小儿,上至八十老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要知道,皇室上一次如此隆重的婚庆典仪,还是刚继位的当今皇帝迎娶已故贤皇后。
如今,三十四载已过,贤皇后之子,也要迎娶太子妃了。
十月初九,天刚微亮,谢寰便从东宫乘坐六驾马车前往太庙祭祀。
周礼载天子六驾,即便身为储君,也只有在大婚这日才能逾制乘坐这独属于天子的六马銮驾。
苏鸾虽不必走这一遭,却也被早早叫起身来。
陶嬷嬷带着两个侍女,先给她以微冷的井水净了面,见她已然彻底醒过觉来,便有条不紊地命人传了早膳。
娘子今日也就这一顿能落得下胃,却也不好多吃,恐面孔浮肿,便是憾事了。陶嬷嬷给苏鸾盛了不过小半碗粟米粥,等吃过饭,娘子先净身沐浴,估摸着一会全福夫人便能到了来给您净面梳头。
这婚仪大妆,梳妆起来,要一个多时辰,如此折腾下来,殿下便也该上门来迎亲了。
嬷嬷费心了。苏鸾这句倒是说的真心实意。她情况特殊,家中没有嫡亲的女性长辈,兄长也未娶亲,平日里不觉得如何,到了这出阁的时间,倒也有些体会,为何贵族嫁娶,总想着娶个全福姑娘。
两位舅夫人一早儿就起来问您呢。陶嬷嬷自从那次被她在城楼上下了面子,便再不拿乔,这会也不敢受苏鸾的谢,也亏得两位舅夫人,倒叫咱们也不慌乱了。
苏鸾笑着道,快请两位舅母入内,我先去净身,阿芙,你且上些茶水点心,陪着两位夫人打点一二。
皇帝赐婚之后,便也好人做到了底,不管是为了皇室的面子,还是给苏鸾的体面,都叫她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昔年因为苏家之事,连带着她的外祖一脉,也跟着贬官夺爵。
苏夫人陈氏有两个兄长,长兄樾阳侯陈少旻夺爵之后被贬琼州,二兄陈少盛则被贬柳州,一去十年。
既然已是太子妃外家,苏家又已平反,陈少旻任九卿之一的少司农,官属三品,陈少盛升任三品凉州太守。
虽然陈家的樾阳侯爵位未曾归还,可能够重回封疆大吏之中,比之十年的巴山楚水之间,却也已是天翻地覆,再不可同日而语了。
两位陈夫人也是大族出身,自然也明白,自己能从七品散官的夫人,重为三品诰命,全是因着这位外甥女的大造化。若无她得东宫青眼,苏家复位之时,尚且被皇帝忘到脑后的陈家,又何来出头之日?
苏鸾净身极为繁琐,因着今夜是洞房花烛,便更有许多叫人面红耳赤的流程要做。
陶嬷嬷先是给她菊穴口后三寸涂了些油膏,这东西,苏鸾曾被萧慎用过,自然知道,这是用于清理肠道的。
陶嬷嬷却是不知道她早被萧慎开了菊穴,解释道,娘子莫怕,这一处并非惯常承欢所用,殿下对您更是体贴怜惜。只是,今夜您破身之时,只怕难捱,奴婢给您清理了,是怕出些难堪之事。
听了这话,苏鸾心中便难得的有些紧张起来。她早知男女之事,对于这破身之事,心中不能说十分明了,却也同那婚礼前夜才叫母亲含含糊糊传授几句房中事的贵女全然不同。
只是,竟真的有人会痛到,不能自禁?
见她神情有异,陶嬷嬷连忙道,娘子莫紧张,奴只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待今夜洞房之前,奴还会给您穴中略涂些药物,定不教您痛的厉害。
如此一岔,苏鸾才真真有几分新嫁娘的感觉了。此刻之前,于她而言,对这场婚事,其实并无多少特殊之感。
她自小长于掖庭永巷,如今嫁入这宫禁深深,又是自己里外都熟悉的紧的东宫,实在是生不出寻常新娘子的忐忑来。更不要说,她要嫁给的,是与自己早就夫妻般相处的谢寰。
娘子,可以沐浴了。陶嬷嬷见她情绪开始紧张,才暗暗放心,不怪旁的,只因这位主子与旁人大不相同,这些日子都显出一副大婚事不关己的模样,反而叫她担心不已,奴瞧着东宫更爱您下体无毛,一会咱们便再好好除毛。
苏鸾于浴桶中闭目养神,两个侍女小心地为她按摩脖颈肩胛,力求叫那姣美的弧度,能更惊艳些许,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
自从谢寰亲手给她除了毛后,她那处便一直时常除毛,在配上抑制毛发生长的药水,时刻保持光洁无毛。这些日子归家待嫁,又因那秘药,毛发生长的本就缓慢稀疏,便有些懒惰。
待除净体毛,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苏鸾着晨袍从浴室中走出的时候,身子便已然有些娇软无力。
昔日在宫中时,她虽然身子算不得如何康健,但因着服侍人,总是要强撑着精神的,如今这三个月在家中备嫁,松懈下来,却是身子越发的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