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陆原

    山谷里头没有什么凶猛的动物，也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佑永奕同忘仔不愁吃喝，后来还找着一条小溪，总算得以清洗自己狼狈肮脏的身体。

    小忘仔也被迫洗了个澡，期间又把佑永奕的手臂抓出几条血道道，瞧见人受伤了就害怕，又给他舔伤口。

    佑永奕就当在养猫儿。

    这山谷有异，佑永奕估算了下日子，他已同虎妖在这山谷里待了小半年，山谷望不到头，望不到边，像有什么阵法一样，令他找不到方向，最后兜转回原点。

    忘仔像普通老虎一样长着身体，拉长拉粗，如今已经没法窝在他怀里，每夜都是扒拉着佑永奕的脑袋，腹部挨着他头顶才睡着。

    佑永奕劈了几片竹，搭了个简陋的房子，好避雨安睡。出路怕是用一辈子都找不到了，山中无岁月，有时看看雨都能度过一日。

    忘仔最近开始长睡，像是冬眠一样，然而天还未变冷——这山谷里，仿佛没有冬季。老虎也不需要冬眠。

    忘仔只有午间日头最盛的时候会醒一醒，爬起来凑到佑永奕身边，舔舔他手指，吃一吃他准备的食物，之后又蜷到兔皮窝里睡觉。它一边睡一边长身体，佑永奕数了数，刻在屋边的＂正＂字已经有132个了。

    忘仔还没醒来。

    它已经快长成从前模样了。

    佑永奕摸了摸它缺了的半边耳朵，它闭着眼，却凑过头来嗅了嗅，然后将重重的头搭在佑永奕手臂上。

    “”佑永奕笑着摸了摸老虎脑袋，由它趴在自己手上，搂着一块儿睡了个午觉。

    不过是睡了个午觉

    醒过来后，佑永奕发现自己搂着一个人型生物，他惊地爬起身，把这人也惊醒了。

    人型生物浑身赤裸，揉着眼睛坐起来。他一身肌肉健硕，下身那物尺寸颇壮观，长得盛气凌人，眉间裂开一道浅浅的红痕。

    他才醒来，眼睛湿漉漉的，冲着佑永奕＂嗷呜＂叫了一声。叫了一声后，自己却愣了一下，再＂嗷呜＂叫了好几下，才磕磕绊绊地说：

    ＂主，主人？＂

    佑永奕惊呆。

    他是曾听闻虎妖会化作人形引诱人类上当再吃掉，却不知这事是真的。

    虎妖相貌姣好，剑眉斜飞入鬓，一双金色的眼眸又大又圆这金色眼眸突然凑到他眼前，头往他脖颈间蹭了蹭，又软软地叫了一声：＂主人！＂然后一把抱住他。

    虎妖比佑将军还高了一个头，蹭了一会儿，突然就软了身体，全身重量压在佑永奕身上，佑永奕一时不察，直接被压倒了。

    他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又是两天一夜，再醒来时月上树梢。佑将军在竹屋外烤着兔子，突然背后一凉，顿时警觉地转过身。

    ＂兔子，能分一半么？＂

    虎妖醒了过来，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黑衣穿上，从竹屋里走了出来。

    佑永奕抓着兔子，撕了条腿给虎妖。虎妖抓着一口就啃了干净，然后又盯着佑将军手里的兔子看。

    ＂＂佑永奕于是将兔头掰下来，递给虎妖。

    ＂我当忘仔的时候，你都烤一整只兔子给我吃！＂虎妖三两口把兔头也啃了，悄悄凑到佑永奕身边去。

    佑永奕退开。

    ＂即已恢复记忆，便一战吧。＂佑将军站直来，抓着烤兔摆了个要对打的造型，气势虽有，但还是有点好笑。

    ＂我不要跟你打架，我想吃烤兔。＂

    ＂＂

    最后佑将军仅吃了半边兔腿，剩下的全到了虎妖的肚子里。

    他看着虎妖，一边觉得他是可恨的，毕竟将一座城吃光，手上人命累累；一边又想，他自己何尝不是双手沾满鲜血呢？

    仿佛是彼此彼此，最好的结局该是同归于尽。可掉下山崖还活下命来，难懂天意。

    虎妖吃完兔子，没觉得饱腹，但也不想再吃了。他盯着佑永奕，看络腮胡遮了他半边脸去，头发应是今日去河边洗过，挽成个髻在脑后，虽有些杂乱，但不脏。

    ＂我原来叫陆原，以后叫陆忘好不好？＂虎妖歪着头，却没有当忘仔时的傻气。他仰着下巴，姿态不像询问，而是确定这般的告知。

    ＂你不过是忘却前尘片刻，做过的事却永远有痕迹，莫想着改个名字，就改了一生。＂佑将军坐在他前些日子才搭编出来的靠背竹椅上，这竹椅其实不太好坐，有些歪，坐上去还会被编竹上的倒刺扎屁股。

    虎妖手中突然变出一块貂皮，递给佑永奕垫上，佑永奕嫌太热，没接。他又收回手，干脆变了把红木椅出来自己坐着。

    佑永奕看得心里不爽。

    ＂我们妖类，无非成仙成魔两条路，走哪条都要受上天阻碍，我欲成魔，你来阻我，＂虎妖嗤笑，＂害得我一颗千年虎妖丹没了。＂

    ＂千年虎妖丹？＂

    ＂不然，你怎么活下来的？我看得见，我那颗妖丹，在你心里头跳着。＂

    佑永奕想，这妖丹该是他掉进山谷刚醒来时，害得他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