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桃夭

    番外桃夭

    “天上夭桃盛，人间杏蕊多”。阳春三月，花神庙外的十里桃林红粉盛开，望上去如云如雾，若霞若锦，更有蜂蝶纷飞，采花酿蜜，一派热闹春光。

    三月初三这一天是花神庙最盛大的庙会，青春男女在庙中进了香，就到桃林中折花斗草，与花争妍，更有许多才子佳人吟诗作对，赠帕偷香，不知成就了多少佳偶。

    元辉这天也带了江幼莲来凑热闹，他们换了寻常服饰，带了几个小厮侍婢，担了汤瓶食盒、竹席绣茵出城去了。

    在桃林外下了车，元辉抱着才半岁的幼子，江幼莲领着长子次子，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进了林中。

    江幼莲见这桃林花光明艳，一眼望去全是红云，仿佛没有边际一样，果真比王府花园中的桃林壮观许多，便感叹道：“真是蔚为大观，咱们府里的林子和这里一比，就显得局促了。”

    元辉瞄着他，酸溜溜地说：“真是越来越野了，那么一片府邸还不够折腾吗？居然还嫌小！”

    江幼莲见他又歪曲自己的话，忙解释道：“人家只是说城外的桃林是自然生长的天然美景，不像城中桃李，都是人力栽种，刻意妆点，哪里是嫌家里小了？”

    元辉见挤兑了江幼莲，乐得哈哈大笑。

    他们在桃林中逛了一阵，便找了个地方铺下席子，喝茶歇息。

    这时江幼莲终于发现有些不对，怎么桃林中尽是豆蔻年华的少男少女，连二十岁以上的都很少见到？而且那些青春少年看着自己一伙人拖家带口的，都投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

    他悄悄拉了拉元辉的衣袖，道：“我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这里似乎都是未曾婚配之人，他们在这里寻找意中人，我们都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不太好搅合在这里面吧！”

    元辉爽朗地笑道：“这里虽是幽会传情之所，但难道我们就不能来看桃花吗？况且当初我们一相见就立刻作了夫妻，少了鸳盟密约这一段，总觉得不是很完整，为夫今儿补上好不好？”

    然后他竟拍着大腿放声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江幼莲可真吓了一跳，忙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咬着牙道：“你还嫌我们不够打眼吗？还唱得这么大声！”

    “呜呜呜，幼莲你听我说，别人未婚之前都要写几首情诗，唱两首情歌，为夫现在只当我们尚未成婚，好好追一追你，这不好吗？”

    江幼莲偷眼看到周围的男女那看怪人一样目光，恨得牙痒痒的，道：“那也不用让所有人都听到，你看人家都小声说话，连树上的鸟儿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哪像你把一林子的鸟雀乌鸦都吓飞了？”

    元辉点头受教，压低了声音道：“为夫知道了，那我悄悄唱一个好的：一更天来苦凄凄，想起我的妹妹来啊哟！幼莲，你怎么掐我？”

    江幼莲瞪着他，刚要说话，忽然旁边一阵婴儿啼哭声，侍女惊叫道：“啊呀，三公子屙屎了！”

    元辉忙过去换尿布，把沾满小儿粪便的旧尿布丢给小厮，道：“拿去找个地方埋了，别到处乱扔，若让人踩到了，很难受的！”

    附近的俊俏男女看见那沾了黄黄童子便的尿布，都不由得掩住口鼻，仿佛也闻到了那股臭臭的味道。

    有些多情善感的还想到，虽然此时花前月下旖旎无比，但成亲之后难免柴米油盐端屎端尿，现在的花香都会换做厨房的油烟气和孩子的屎尿味，难道真应了那首诗：“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他。如今诸事皆变更，柴米油盐酱醋茶”？

    给幼子换过尿布后，两个大些的儿子就喊肚子饿，仆婢们忙把食盒中的菜肴拿出来，点起红泥火炉，蒸的蒸热的热，元氏一家人便用起午饭来，原本清新艳丽的桃花林中顿时弥漫起一阵酒肉香气，眼看着一个红粉绮丽之地就被糟蹋得乌烟瘴气。

    林中的男女都看得直皱眉，那一家人的小桌子上摆了整只鸡整条鱼，酥肉火腿，猪头牛肚，怎么看怎么像一群酒肉之徒。不过看着别人吃饭，自己倒也真有些饿了，于是便纷纷到林外的花神庙斋堂或是庙会市集去觅食，他们可不能像这一对老夫老妻一样，公然在林中开席吃喝。

    吃过午饭，元辉还不肯罢休，席前摆上水果茶点，让家伎在席边弹奏歌唱，硬拉着江幼莲听曲儿，还不住用手打着拍子，只差跟着一起唱了。

    这时他们周围已经没剩几个谈情说爱的人，一群卿卿我我诗情画意的鸳鸯就被这帮聒噪的老鸹扑腾走了。江幼莲觉得在别人眼里，自己这一伙人简直是土财主游春，恣意享乐来了！

    中间三个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闹，大的折了桃花枝当马骑，二的专门把一朵朵娇艳的花朵摘下来，吮吸里面的一点蜜汁，只有最小的在席子上爬来爬去干着急，不能参加哥哥们的捣乱之举。

    仆役们也没闲着，摘了许多桃花放在锦囊里，说回去给主子酿桃花酒，做桃花糕吃，省得祸害府里的桃树。

    江幼莲一看这下倒好，真是赏玩食用两不误，即使江家再节俭，也没干过这样焚琴煮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