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少年神情如常整理好披风,步伐轻巧灵动,顺着台阶蜿蜒而上,速度不紧不慢,却没有一丝力竭之态。
三月前,从海外陌生洞府醒来,身体便已大好。他说不清是依恋还是什么,在那人修炼石室盘亘了月余,像是要寻找到记忆中的温暖墨香。但最后仍是无果,之得孤身一人再次踏上大陆。
“辰龙”
他在心底小声呼唤,却听不见回应之声,丹田处龙珠温暖,而那妖修就像不曾存在过一般,没有任何痕迹。
这次,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啊。
幻心玉断情绝爱,但并非让人变成石偶,只是将情绪压抑在最低限度,从而保持道心清冷,不染尘埃。
他好像一瞬间得到了很多,又失去了很多。
从岛屿远渡至大陆若无远行法器和罗盘,一般修士御气而行,不过百里便会力竭垂亡,葬身大海。但这显然难不倒气运之子,他像天生就知晓应该怎么做似的,临海而歌,发出大洋巨兽能够听闻频率。随后便乘于灵兽背脊,宛若踏浪而行。
煊赫之洲各国以国号纪年,因并非在朱梁国内,他依旧不知在意识海中渡过多少时日,于是不再执念。或许天意如此,刚到落脚城镇便听闻附近仙宗广收弟子,遵从内心参与进来。
青石台阶越往上越狭窄,在山间雾气浸透下湿滑无比,每一步都是艰难万分,随时可能坠亡。
而在满目苍翠中,只见一人身形灵动轻盈飘逸。他早就赶上最前端部队,索性慢下速度,步伐缓缓如游山玩水般闲庭漫步。
攀天梯共计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但普通人自是爬不了那般高,而那名为登仙台之处,也只是修建在很下面的地方,但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
黑袍少年是第一个来的,他摘下兜帽后看不出一丝疲态,悠闲在平台上溜达。气运之子蒙受天道宠爱,对心思纯粹的动物有很强吸引力,不消片刻身边已经落下各种鸟雀。那人神态柔和,垂眸注视掌心托住的松鼠,唇角上扬,笑容清浅,宛若九天谪仙。
这幅画面落在刚到登仙台修士眼中,众人心思回转,各不相同。被视线与神念笼罩之人有所感应,他用指尖搔弄掌心松鼠,若有所思般呢喃。
“道心臻纯修路坦途,顺应天意。杂念斑驳,魂魄污浊,修途至此为止无进分毫。”
他是应劫而生的天道宠儿,亦可为天道代言人,所说之言冥冥中蕴含因果,自是能够应验。
再看那群修士,有人身边灵气涌动,竟是有所顿悟;而有人面色阴沉,分明未至瓶颈却如桎梏加身。
“师弟有礼。”
“受教了。”
从玄之又玄空明境界中回神,有两人从云端落下,并不在意身份差距,遥遥施礼,承下这份点播之情,顺应因果。
“哼,黄毛小儿妄言天道,不过尔耳。”
身处言论中心之人未有任何情绪流露,依旧半倚青松下巨石神色淡然。挽风心中清楚,这步行之有险,但还好赌对了,至少在这归元宗里依旧有心神清明者。
他知晓九灵子封印能将修为隐藏,但天赋却无法混淆。身为天灵水脉,水泽万物,作为毫无根基的入门弟子,很容易被人盯上,即便不知不觉消失也极为可能。一味藏拙并非正途,只有将自己放在明面上,被众多视线注视才尚有一线生机。
“心思纯善才会被生灵亲近,我等愚钝竟不曾寻觅到其中本源,不知何处才能教育出小友这般悟性精绝之人呐。”
这番话既出,就连挽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冷了下来。这字字诛心,无一不在指出他另有师承,若是因此而被拒山门,恐怕连今夜都过不去。
“仙长说笑。”少年站直身子,神色郑重认真,众人才见他脸上丑陋红痕,未免不觉惋惜。“我资质驽钝,三月之前仍是混沌混人,直到某日梦中得天意眷顾,洗涤经脉骤然觉醒。”
“莫不是开悟之人?”
修士中有人若有所思说了一句,其他人亦像是被点醒般纷纷附和。
“开悟者几百年都未出世,有这般容易?”还是那话中含千锋之人,他面上言笑晏晏,眼中却寒芒如旧让人战栗。
“开悟?反正不知为何,一夜醒来后便知晓许多事情,灵脉也仅存其一。”只见那少年露出疑惑之色,不过很快便了然点头。“不知仙长到底想说什么?或者您的意思是有人为我洗去废脉,从小教导好打入归元宗内?”
“噗”
听那少年无心之言,其他修士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名方才受挽风点播之情的开口调侃。
“且不说噗,为人洗去废脉。看他不过十四五岁,即便是从娘胎里开始教,也不可能有这么深的道意,就算那人真这么做了,还用送他打入归元宗?开悟之人得天道眷顾,莫不是他的话对你生了因果?元白。”
“元毅?!你?”话已至此连他都信了八分,元白如今无论怎样回答皆不妥当,他面上寒色愈重,索性不再辩驳,飞剑一转拂袖而去。
小小风波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