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仰起头,看着上方道道波纹浮动的湛蓝海面。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能在海水中呼吸?
他伸直手臂,清澈透明的海水在他的指缝间流动,一条条光纹随海水的波动在他的身上游走。斜前方有一处耀眼的光团,他情不自禁向前游动,沐浴在四散的柔和光线中。
突然,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原本不存在的东西在附近出现了。被第三者凝视的危机感让他骤然停下了动作,身体紧张地绷直,集中注意力感知不明物体的方位,预防对方袭击。
它的体型似乎很庞大,在海水中无目的地不断游走,偶尔将成群结队经过的小鱼儿撞散,激起阵阵水波。但是它并没有释放出攻击的敌意,无论怎么移动都微妙地避开了他所在的水域,仿佛在无声地示好。
他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试探性地扭头看向身后的不明物体。
它在他的后下方缓缓浮动着,身形宛若一把玫红色的半透明大伞,周围散发出荧荧微光。伞状体边缘长长的须状触手在海水中任意舒展,下伞面处延伸出的纱状薄膜跟随水波如飘带般舞动。他幼时曾在一本古老的典籍上看到过与它相似的插图,配文介绍它是(水母)。从未踏出过幽深山谷一步的他,对这个美丽的生物至今印象深刻。
他转过身来,有些痴迷地望着这个不断收缩、扩张着伞面,慢慢向他游来的神奇精灵。
真漂亮啊,美到不真实。他这样想着,猝不及防被它猛然弹出的数根圆滑触手缠住了身体。被下拉拖向光线逐渐消失的深海时,它软软的须状触手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耳侧,留下触电般的酥麻触感。
难以言状的恐惧像一层层晕染开的黑暗般无声地侵入他,他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嘴中飞快念叨着咒语,却只能徒劳地吐露出一串又一串泡泡。
那只玫红色的庞大水母远比娇小的他大得多。为了不让他挣脱而被海底无形的水流冲走,它用触手把他紧紧锁住,扯向下方不断蠕动的内腔,将他裹入其中。
无法逃离的绝望让他忍不住浑身战栗,四肢在腔体内无力地摆动。
不。不可以。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们的孩子还小,这是她为我留下的最后的礼物,我必须活下来照顾孩子长大。
他重新振作起来,抡起双臂不管不顾地捶打着四周柔软厚实的腔壁,双腿不停地踢踹新一轮涌入的深红色触手,竭力扭转着身体试图从腰部处蔓延开的触手中钻脱。
他激烈的挣扎似乎勾起了水母的兴趣。它加大缠绕在他身上触手的力度,牢牢束缚起他的手脚,将他呈“大”字状用力抵在腔壁。
它向他伸出更多须状的触手,长长的线体一根根探入他复杂的衣袍中,不知羞耻地肆意触碰着他敏感的私处,引起他的阵阵颤抖。
他的身体早已进入了发情期。尽管她离世前不顾他的反抗强行解除了对他的标记,但是他从未想过与她之外的结合,哪怕仅靠抑制剂捱过欲望汹涌的发情期仍然是一种煎熬。
他难耐地蜷缩起肢体,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喘息、一声呻吟。翻滚的情潮让他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信息素,渴望获得信息素的回应。
这时,他感到水母仿佛受到什么刺激般陡然停了下来,他身上的所有束缚也在一瞬间全部解开。但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突然袭来的浓郁玫瑰花香弄软了双腿,身体无力地靠在腔壁上。
他的身体一感受到熟悉的信息素,体内的红酒香就沸腾起来,在每一个细胞中轰然炸裂。他的后穴已经开始自动分泌肠液,准备迎接的进入。他的阴茎也高昂翘起,前端一点点渗出透明的前列腺液。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突然的变故让他难以置信。
她早已离开,她的信息素永远消失于世。
可是信息素是不会说谎的。每个人的信息素都独一无二,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拥有她的玫瑰芬香。
“是......是你吗?”他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因为激动晕过去。
“是你吗......梦?”
他的眼泪已经不可抑制地流淌下来,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重重砸在手背上。
他太想念她了。他实在太想念她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生活再次恢复了他曾习以为常的死寂,与她六年的相处仿佛只是他的一场梦。幸福,不舍,但是美梦终将结束,就像人们陷入再糟糕的噩梦最后也会梦醒一样。只有看着孩子那张酷似她的笑脸时,他才能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将他从宛如脱瘾般的痛苦中拉上岸。
水母静默地与他对峙着,没有言语。
他也逐渐沉默下来,手轻轻抚上在海水中漂动着的须状触手。
他不禁想起他的老是喜欢问他的那些奇怪问题。“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会爱我吗”、“如果我是你会爱我吗”、“如果我是你会爱我吗”、“如果我长得很丑你会爱我吗”、“如果我不是人你会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