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地黑,疾风呼啸,飞沙扑面,北国的严冬降临了.一个寒风刺骨的早上,小分队到达九龙汇,一个小村落,这个地势险要的小村落距离附近最近的其他村落也有二百余里。这个村落是因地势而得名的。村的四周有九条大岭,向中心伸来,巍峨险峻,形似九条巨龙。九条岭之间有九条山涧,涧中的激流冲向村的南边,冲成一个深潭,人们管这个潭就叫九龙潭。旱天涧无激流,潭中水平如镜,映出九龙山岭的倒影,像九条巨龙盘踞深潭。
全村共有三十六户人家,在这山根涧边的黑土地上种粮食种菜,旱天不旱,涝天不涝,年年丰收。农闲时,就挖参打猎采蘑菇,住的房子全是圆木搭成的大马架,或是靠山挖成的窑窖。使用的家具器皿,很少有陶瓷器,大多是自己种的葫芦,大的当饭盆,小的当饭碗。
杨子荣和战友孙达因为一只胶鞋来到这里,几日在密不见天日的森林和湿烂的草地间翻寻,却一无所获。
战友孙达是分管杨子荣的顶头上司,苦出身,因为解放区要“翻身”,出身好即一参军即得到重视,即使从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知道怎么领兵打仗。跟着组织东奔西跑了几年,资历够了逐渐有了小官职,是少剑波的属下,他跟着杨子荣出来是因为杨子荣来投奔少剑波,他对杨子荣的名气有所耳闻,大概知道他估计能做出点成绩,那么身为杨子荣领导的他肯定能沾光,谁知杨子荣为了一只胶鞋在这种地方踅摸这么久!
他对连日来的奔波很不满,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说:“娘的!为个胶鞋跑这么半天!别说土匪,连根土匪的鸡巴毛也看不见!”
杨子荣听他的抱怨有点尴尬,知道眼前这人愚昧鲁钝,但没办法,谁让他是自己顶头上司领导呢!他只好耐心地解释:“这只破胶鞋必有个来龙去脉。鞋是人穿的,人不到这里,鞋自己绝不会到这里。”
孙达找得满头大汗,他扇着风说:“谁他娘的知道是不是那个狗日的猎人扔这里的!或者那狗日的被野兽吃了,就剩下一只鞋!”
杨子荣掏出鞋指着说:“孙队长您看,达得你看,鞋上没有血,我捡鞋的周围既没血也没人骨头,所以不可能是野兽把人吃了。另外,据我了解,猎手们没有穿胶鞋的,村里的普通人更不可能穿这种鞋。您是个老山林通,是这样吗”
孙达咳了几下说:“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坐在大石头上喝水歇脚。
杨子荣看到不远处一个山头,本来想拉孙达一起去,看他这样子只好自己动身。
不知过了多久,他登上一个陡立的山头,刚一喘息,忽然看见脚下的山洼里有一缕炊烟,时忘了疲倦,张大眼睛向炊烟看去,影影绰绰发现了十几所小木屋,心下便有数了。他走下山头向孙达报告自己的发现。
孙达高兴地说:“土匪窝!一定是土匪窝!”
杨子荣微微一笑:“我听到了一点鸡叫和狗叫。土匪窝里怎么会有鸡有狗呢?”
孙达见自己的面子被驳了,有点不高兴:“土匪就不吃鸡蛋不要狗看门吗?”横了一眼自己的下属。
杨子荣被训斥地出汗,连连称是。
两人简单化了下装,往这个无名的村子里去,孙达的角色是山货商,杨子荣扮脚夫。
进了村,天已昏黑,村中十几户人家。已是家家点灯,这灯全是大松树明子。杨子荣叩开村西头一个小马架房,灯影里坐着两个人,一个老头,一个老婆,在灯下吃饭。一见新来的客人,惊得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们是山货商,牡江XX山货庄的老客。别害怕。”杨子荣鞠了一个躬,“我们刚到,求大爷大娘留个宿,方便方便。”
老头老太惊惧不已,但还是收留了他们一夜。
第二天,杨子荣一早就每家每户地跑了跑,打听人参、鹿茸、原皮的价钱。中午,杨子荣和孙达坐在街头上休息,村里的大人孩子围了几十个。杨子荣眼尖,一下子眼光就盯在一个后生的脚上了。
这是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后生,右脚穿一只木底鞋,左脚穿一只白色的破胶鞋。
杨子荣转弯抹角地七问八问,原来这个后生的家里有一个父亲,近三个月来有病,还有一个母亲,再就是前几天来了一个舅舅,年纪将近四十岁,是个小炉匠,来看他姐夫、姐姐和小外甥,全身上下是山外人的打扮,只有脚上的一双鞋却是山里猎人穿的蹚雪牛。
深夜,杨子荣请孙达严格监视这个住小炉匠的人家的周围,自己便根据他询问到的道路,和指北针所指方向,悄悄地奔向九龙汇少剑波驻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