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淋淋漓漓的下,天色颇暗,豆大的雨点落在脚下的青砖上,摔碎成八瓣。
顾生戴着斗笠,靴子踏过青砖,抬腿走上拱桥。
雨势渐大,行人匆匆疾走。
他微微抬头,落在斗笠上的雨又哗啦啦地落了下去。
桥上站着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女子,伞面遮住她大半的身型。
顾生走过她,见那人半晌都不曾动作,不禁好奇地扭过头去看。
小巧的下巴上,樱唇微抿着,有少许碎发在脸侧。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他轻声道,“要投河的话,这里的水很浅。”
似乎对他说的话很惊讶,那女子睁大了双眼扭头看他,与他对视半晌后,掩嘴轻笑了一下,“是么,我看起来像是要投河的人么。”
顾生不答,只看着她。
隔着雨幕,她的双眼中蕴含着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多少次他挥剑斩下前,面前所示的东西与之无二,皆是一片空白的绝望。
顾生不懂,为何她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她看着顾生,轻声道谢,“多谢公子了。不过我只是站在这里看风景,见风景太过迷人,一时入神罢了。”
她说完,冲顾生行了礼,把手中的纸伞递给他,笑着,“公子必是来此地游玩的外乡人吧?这个时节此地多雨,单一顶斗笠可遮不住着连绵不断的雨啊。”
见顾生犹豫,她抬起他的手把伞交到他手中,“公子不必多礼。这伞留在我手中,只怕是日后要蒙尘结网,不如送予公子。”
顾生握着伞,顿了顿,解开系在下颌的细绳,摘下斗笠递给她。
她接过斗笠,戴在头上。一双纤手灵巧地系了结。
到底还是正值青春的女子,眉眼尚浅,存不住那么深沉的忧愁。当下便是双目含笑,挥手与他告别了。
顾生站在桥上,隔着雨幕看她的身型消失在雨中,垂眼看着手中握着的伞柄。
好像还留有余温似的。
2.
夜深人静时,顾生坐在桌前,就着烛火读手中小条上的字迹。佩剑就放在桌上。他读完便把小条凑近烛火,烧了。
换了一身夜行衣后,他吹灭烛火,轻轻打开窗户,身形矫健地穿梭进黑暗中,朝信上的地址赶去。
只一个时辰的功夫,事情便办妥了。
夜里空气湿重。顾生身上的衣服既沾了血,又浸了湿气。方才他与那人对立而视,才问了一句,那人就骂声连连,随后竟挥剑自刎了。
饶是顾生反应迅速,仍是被溅了半边身子。
身上又湿又重,水汽似乎要透过衣服渗进皮肤。他不禁皱起眉,加快了脚步,想立刻回去换身衣服。
刺客做的久了,总是会对周遭环境里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异常敏感。虽是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但他乐在其中。
行至一处偏僻山脚时,远远地就看见有火光。他放轻了脚步,悄声靠近。
原来是扫墓的人。
他略看了大概,转身便要离开时,他听见身后那人的哭声。
闷闷的哭声中伴着哽咽的细语,在这样的夜里竟叫人听得不由自主地心颤。
顾生顿了顿,背靠着掩在一棵树后,一动不动。
从那女子张口说出第一句话时,顾生便知道她是那日桥上的人了。那把伞还在他房内放着。这地界的天也如她口中所说的一样,阴雨连绵。
她哭了一阵,哽咽着磕头,然后起身戴起斗笠走了。
顾生远远地看着她,犹豫再三,还是掩在树后没有动。
再抬眼时,那女子已经倒在地上了。
顾生心里连连叹气,摇着头走了过去。
放不下的,便只好把她抱起了。
3.
夜里又下起了雨,顾生抱着她进了一座破庙避雨。踢开门,四下打量一番,庙里有生火的痕迹,稻草就是前人铺来休息的。
顾生把她放在稻草上,在庙里寻了些剩余的干柴生火。
火苗颤颤巍巍的立起来,笼罩整个柴火堆。顾生轻轻拍了拍手,在她脚下的稻草上坐下,闭目养神。
门外是滴滴答答的雨声,面前是柴火燃烧的声音,一时间顾生好似沉眠一样,没了意识。
一觉醒来时,柴火仍在烧着,他只睡了半晌。头脑越发清醒,身上湿乎乎的粘腻感也越发强烈。
他站起身去脱身上的衣服,才脱掉上衣,便听到她惊呼的声音。
顾生抬眼看她,她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双腿蹬着稻草后退。
“是我。”他轻声道。
她惊魂未定,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衣裳,和他亵衣上的血迹。
“不是你的血。”他顿了顿。
“也不是我的。”
见她仍是一脸惊恐的样子,顾生便把衣服穿了回去。
“方才你昏倒在路上,我碰巧经过,便把你带到此处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