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没同居时,白飞偷偷瞒着叶宇辉配了一把他家的钥匙,不过白飞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因此这根钥匙配了始终没有派上用场,现在倒是有用武之地了,白飞插了钥匙,开门进屋。
一开灯,灰尘就在白炽灯的惨白光线里疯狂飞扬,这屋有将近两个月没住人了,白飞仔仔细细地巡了一圈,室内摆放的物品都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从前白飞总嫌这屋子又脏又乱,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唯独在卧室里还算干净,他们在那张双人床上做爱,聊天,两方僵持不下,最后不欢而散,下次来又是雷同的剧情,周而复始。
“你洋哥又出去了?”
“嗯。”
李奕超嘴边叼着已经吃完的糖果棒,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齿印,这一个星期由于他的糖分摄入量过大,林辰洋把家里所有的糖都锁进柜子里,严格控制李奕超的糖分摄入。吃糖对李奕超而言是一种解压方式,就像林辰洋和白飞抽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还,难道抽烟就健康吗?李奕超受不了烟味,他这辈子都不会理解,把尼古丁沁入肺泡里能够舒缓焦虑和紧张。
“查不到,”李奕超猛地敲了几下回车键泄愤,把笔电随手丢到一边,揉了揉长时间注视电子屏而酸涩的眼,“他登记在案的全是虚假信息,甚至不在岳家户口本上,说不定连名字都是假的,”李奕超用后脑勺一下下地敲着沙发靠背,以此来缓解大脑的酸胀,“他和岳建国是建虹的董事,上个月岳建国因涉嫌贪污受贿偷税漏税总之各种乱七八糟的罪进了局子,但在二十四小时内就被放出来了——”李奕超猛地从沙发上弹起,瞪圆了眼,“妈的,我早该想到的!”
李奕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早有预谋,而他曾经也在这出戏里出演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李奕超不认识李卫东,也不知道那通电话是李卫东打的,只知道叶宇辉进医院需要人照顾,叶宇辉没说他也不敢多问,后来岳建国和一个陌生男人来探病,李奕超识相地出去了,之后那个男人出来抽烟,还挺热情地跟李奕超聊了一会天,但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也只是互相知道姓名的程度。叶宇辉要李奕超保密,李奕超乖乖答应,他当时天真地以为,叶宇辉只是不想被其他俩个念叨罢了。
实际上岳建国被拘留的消息被压了下来,建虹破产倒闭的通知被夹在财经网偌大版面里的一条小标题,根本没有溅起多大水花——那是对于局外人而言,渤海湾又多了几具灌水泥的沉尸不得而知,但很显然第二轮的大清洗正在进行,岳家受到威胁,叶宇辉迫不得已地跑路。
李奕超登时毛骨悚然,寒意从他的心口蔓延,随着血液流进他的四肢百骸里,他在炎热的七月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凉和绝望:叶宇辉到底把他们摆在什么位置,才可以这样不告而别地一走了之?
叶宇辉上次好歹还把四只玩偶带走了,这次更绝,不带走一片云彩——哦还是有带的,带走了一袋垃圾,透着一股“仁至义尽”的虚伪嘴脸。
三人中看上去最正常的是林辰洋,他不像白飞和李奕超那样固执较真全都表露在脸上,他理智成熟,瞻前顾后,未雨绸缪,所以他才错过。他把自己的深情和愤怒在一次次未果的找寻中慢慢磨灭,变相成为一种宣泄。
今年的夏天特别热,也特别漫长和难捱。
叶宇辉的离开就像是拔牙,他们无端端地被拔掉一颗完好无损的牙齿,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空洞,他们自暴自弃了,索性丢给时间去解决。
爱一个人没爱到会怎么样吗?明天就世界末日地球爆炸?日子照样过。
九月初天气依旧炎热,白飞和林辰洋晚上喜欢趴阳台栏杆扶手上抽烟,夜风比八月的要凉爽许多,吹得烟雾东倒西歪,两个手长脚长的男模也跟着一起东倒西歪。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叶宇辉,还有千百个话题和问题等待他们去解决。
白飞先抽完了,他打开烟盒又拍出一根,咬住滤嘴了,含在他的桃心唇间,和林辰洋对火,但怎么都对不上,白飞索性按住林辰洋的脑袋,让他固定别动,尔后使劲吸了两下,才燃了。他不经意间手指动到了林辰洋的耳坠,才发现这叮叮当当的款和叶宇辉耳朵上是一对的。
“不然咱回去得了,”林辰洋缓缓地说,烟从他的唇齿间飘逸出来,“北漂真累,骗钱骗色骗感情。”
“是啊,北漂真的不容易啊。”
这俩从小就是掌上明珠的山东大汉嚷嚷北漂累,天上都要掉流星下来砸死他们。
“回去就不是当模特了。”
“那你就是林总了,”白飞喷了声笑,“林总发达可别忘了我啊。”
“得了吧,少埋汰我。”
林辰洋弯了弯唇,把烟盒从白飞的手掌里抽出,却又被白飞给抢回去了:
“少抽点吧。”
“我烟都被超儿给锁了,这小王八蛋。”
作为“报复”李奕超把林辰洋的烟也锁进了柜子里,否则他每次敲林辰洋的门叫他吃饭,整间屋子烟熏雾绕跟毒气室似的,林辰洋也就表面上岁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