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分别

    今年夏天又是一个雷雨季，一月里雨天的日子几乎与晴天对半分。

    雨水顺着屋檐冲刷而下，砸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院子里的花草被浇灌得蔫哒哒的，一个个在雷声中瑟瑟发抖。

    宋晗靠在窗子前，不自觉皱起眉头。

    这雨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压抑，暴躁，非要说出点什么感觉的话有点像老宋死的那一年的雨。这让宋晗有些不安，他轻轻摩挲了一下小黑蛇的头，心想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应该不会。

    小黑蛇似乎进入了休眠期，除了中午睁开眼吃点东西，其他时间都在闭着眼，有时两三天都不动弹，不知怎么回事。

    而且它现在也不缠着宋晗了，时常是自己找一个角落盘着，有几次宋晗找不到它，急得喊了两声，才看见它从树上落下来，正好落在宋晗怀里，很是疲累的样子，仿佛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那时宋晗有些担心他的小黑蛇是不是要蜕皮了，觉得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蜕皮就要长大了，也许饭量会增大一些。

    这天中午，宋晗特意多做了些红烧鸡丁，将碟子放在桌上，发现小黑蛇又不见了。他敲了敲碗边，发出清脆的响声，喊道：“吃饭了！”

    等了一会儿，小黑蛇并没有出现。宋晗蹙了蹙眉，看着外边的大雨，叹了口气，在门后拿了把伞走到院子里，仔细翻了翻那些花草，发现小黑蛇并没有躲在那里。又喊了两声，依旧是没有回应，宋晗表情严肃起来。

    小黑蛇对他的声音很敏感，即使在睡觉，听到宋晗叫它也会有反应，从没出现过今天这种情况。而且小黑蛇从没有单独出过院子，甚至村子里的人都不知宋晗养了这么个小东西。

    宋晗有些心慌，他看着远处天边的惊闪，一下晃过神来，推开门跑了出去。他得出去找找，老宋走了的这两年，是小黑蛇陪着他度过，几乎与半个亲人差不多。可现在小黑蛇不见了，在这种恶劣的天气。

    沿着小路，仔细找了那些边边角角，唯恐漏过去。一路走到后山脚下，那把伞着实没挡住太多雨，风一吹宋晗半边肩膀都湿了，浑身冰凉。

    它能去哪？它还那么小，两年时间也就长了不到半寸，随便窝在哪个角落，别人都不可能找到它，可它为什么会突然不见呢？

    紧紧握住伞柄，宋晗用左手搓了搓僵硬的脸，他心想：我找不到它，但它一定会回来的，它又懒又馋，饿了当然要回家，我就回去等着它。

    少年的身形在雨中显得格外瘦弱，但握住伞的手却非常稳，就那样湿着半边身子一步步往回走。

    暴雨整整下了三日，到现在也都没有要停的趋势。

    宋晗临窗而坐，桌角摆着一小碟子肉，肥瘦适中，色泽鲜亮，看起来可口极了，可惜没有热气，都凉透了，也不知摆放了多久。他盯着窗外的雨，想了想拿出一张宣纸与一支小豪。,

    片刻后，宋晗放下笔，微微叹了口气，道：“若你回来，这便是告别了罢。”

    说完，宋晗拿起了旁边的包裹，撑开了伞。最后打量了这间不大的屋子，然后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心说我终于要出趟远门了，真是不容易。

    宋晗没打算跟村里的人告别，下着雨谁会在外面呀，特意去人家家里就更不好了，索性自己干干脆脆的走了。

    雨依旧不知疲倦地下着，直到四天后才见着躲了许久的太阳。人们慌手忙脚地去田里，希望还能拯救一下自家的麦子，因此没人注意到村子里进来一个小小的人。

    那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七八岁的光景，肤色雪白，眉眼精致得不像话，额间一点红色水纹，身着一袭黑色小袍子，就那么站在宋晗家门前。

    他似乎在烦恼着什么，皱着小眉头，一会儿向前两步，一会儿又退回去了，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看得人跟着急，恨不得一把把他推进去。

    孩子最后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咬了咬唇，三两步走上前推开了那扇木门，又往里走了几步才站住，仿佛等着屋内的人听见动静出来迎接他。

    之前拦住那古怪老头的阵法，对这个孩子来说竟仿若无物。

    等了一小会儿，屋内并没有动静。孩子有些着急，小跑着推开了堂屋的门，却发现屋里是空的。他又跑到院子里，脆生生地喊道：“宋宋晗！”依旧是无人回应。

    怎么回事？出门了？

    孩子回到屋里，看见桌子上有东西，他走过去一瞧，发现是一只装了红烧肉的小碟子和一幅画。

    ,

    碟子里的肉已经被不知哪来的野猫吃了个精光，只留下些汤水，那野猫还在画上留了个爪印。

    将那幅画拿起来，发现画得很简单，也就是几笔的事：一只非常圆润的小黑蛇，头上戴着一朵小花。小蛇的尾梢处还因为沾了水，有些晕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宋晗呢？他就这样丢下自己，留下一幅画，走了？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多等他两天？为什么？

    孩子明亮的大眼睛似乎含了泪水，肉嘟嘟的脸颊气鼓鼓的，看起来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