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苏妄正费力的挥动着铁铲,将逐渐松软的泥土拨到一边露出被他深埋在地下的酒坛。待好不容易将沉甸甸的坛子搬上来,已是出了一身的汗,连同脸颊也沾了灰土。苏妄揉着腰,抱着满是土的酒坛回到房间,那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仔细过滤了下,将剩下的原液灌入酒壶。
做完这些,他简单洗了个澡,才提上酒出门。
时间过得飞快,三天后便是婚期,崔府已开始敞门接客,四处张灯结彩,贴着鲜红的“囍”字,赖薇月几天前还与他抱怨,说从往后开始到结婚当日,她都得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不能出门见人苏妄笑着安慰了几句,顺带打消了这姑娘偷跑的念头。
“丈夫”娶“正妻”,苏妄这个男妾的身份便十分尴尬,一路过来没少受到注视,大多都是些外来的客人,不乏对他指指点点。苏妄自己不在意这个,反倒是府中下人出言回护,道说盟主有令,但凡不敬于他者逐出客院,并永远不能踏入崔府大门半步。
看着那出言不逊者被一群玄骨侍卫扫地出门,苏妄舔了舔嘴唇,他站在主院之中,眼前便是崔长林的居室,只是听管家说,盟主近日劳累,刚才小睡一会儿他便没叫人通报,自己就这么进去了。
可如今站在门外,心脏却跳得格外激烈,声音之大连他自己都听得清晰。理智告诉苏妄还是不要再多接触才好,可若就这么离开了,未免也太绝情
一周前那人在他院中站了足足半宿,却始终踌躇着不曾踏前一步,现在那个犹豫的人成了他——在看清对方那个干净剔透的真心之后,苏妄早已不忍拒绝,谁叫他生来便是个多情的种子?就连经历了那般变故,却仍然留有一颗柔软的心
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在试图让自己变得心狠。
苏妄弯腰,想要将那酒放在地上,却听头顶传来动静,身体一僵,无奈之下抬起头,“盟主既已醒了,为何不作声?”
崔长林穿着一袭里衣,长发散在肩头,尚还有几分凌乱,一看便是刚从床上起来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苏妄,又渐渐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酒壶,问:“这是什么?”
苏妄将其拎起,在他眼前晃了晃,“给你酿的——喜酒。”
崔长林眼中亮起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他垂下眼,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苏妄见他这般失落,心脏仿佛被什么刺了下,先前的决定转眼被抛之脑后——他重新扬起笑容,“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崔长林闻言,再度抬眼看他,目光却有几分迷茫就算如此,还是乖乖侧开了身体,让出一条路。
苏妄十分厚脸皮的迈了进去。
崔盟主作风严谨古板,房间自然也是简洁干净到了极点,若不是地段位于崔宅正中,以装潢的华丽程度来看,与苏妄最初住的那个别院并无太大不同——进门,便看见正对门口的床榻,铺上的被褥凌乱,显然是还不曾收拾。苏妄还想细看时,崔长林却已反应过来,红着脸挡在他眼前,“你、你要不要喝茶”
苏妄差点笑出声来,却也心知对方面皮薄,便不再调戏,主动到桌边坐下,“不用忙活了,拿两个杯子上来我们喝一杯。”
他揭开酒壶的盖子,甜甜的香气飘散开来,带着水果本身的微酸,混合着酒精,十分醉人。崔长林的神情恍惚了下,迷迷糊糊的转过身,从柜子里取出两只酒杯。
那是最普通的瓷杯,通体洁白,没有花纹、也没有半点杂色,苏妄倾斜酒壶,看着那紫色一点点在杯中荡开,仿佛心情都轻松不少。
将其中一杯推至对方跟前,苏妄举杯,本想说些祝福的话,可看着崔长林好不容易缓和些许的脸色,到底还是没忍心。
于是他只伸手,将自己的酒杯与对方手中轻轻一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连带着仿佛有什么东西,一同破碎。
崔长林似乎也感受到了,所以手指握紧了些,死死攥住那小小一杯酒。
苏妄对此视若无睹,他仰头,甜腻的酒液入喉,一饮而尽。
“到你了。”放下杯子,他笑着说:“虽然这酒水着实粗糙了些,但绝对没毒的”末了还将空杯亮给他看。
崔长林摇了摇头,“我信你。”说罢举杯饮尽。
苏妄叫了声好,又满上两杯——葡萄酒味甜,加上酿制时间短,喝起来与糖水无异。几杯过后,苏妄也放开了,他摇了摇转眼空掉大半的酒壶,笑眯眯的道:“盟主,这葡萄美酒,你怎就跟喝烧刀子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崔长林闻言,手中动作一顿,“说什么?”他问:“你什么都不让我说。”
话中竟是有几分委屈的意思,苏妄舔了舔唇,倾身上前凑近了些,呵出一口热气,“既然如此,那便不说”崔长林从他口中闻到了葡萄酒的甜味,却要比那酒本身更为醉人,正恍惚间,那柔软温热的唇瓣便贴了上来,不偏不倚抵住他的。
苏妄半闭着眼,伸出舌尖去舔对方的嘴唇,动作十分轻柔,又带着点儿撩拨的味道,有一下没一下地,弄得人心头发痒,不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