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乱方止,晏央从那藏身处出来,便要离开这小院、去寻那凡人女童与她所说之容姓女魔。他对这仙楼骚乱一无所知,更不晓得方才几人口中那“宝图”又是何物,但左右皆与他毫无关系,趁乱离开才是上策。
然而,不待他施展遁术,便忽听一声“且慢!”,从那小屋中传来。
就见屋门敞开,当中走出个白衣丽人,正是方才屋里那名男子。此刻,他却并非先前那衣衫不整的模样,一身素白叠纱衣裙颇为繁复,竟也一丝不苟地穿戴规整,耳边挂一枚滴翠玉石坠子,纤长脖颈上佩戴银质颈环,恰好遮挡喉结处。
他方推开门,却好似早已对晏央所在了然于胸,一双美目当即便往他藏身之处投来视线。晏央悚然一惊,浑身汗毛倒竖,几乎就要暴起将他毙于掌下。
却听那男子道:“这位同胞兄弟,小媛已等候多时!见你如今恢复自由之身,想来那几粒药丹应是派上了用场,小媛便感欣慰万分了!”
晏央一愣,手上动作不由顿住。他往前急行几步逼到那小媛跟前,睁大两眼往他身上上下打量,“你、你便是那‘容姐姐’?!”
那男人被人当作女子,倒也并不生气,只一笑道:“正是容某。如兄台所见,我如今受制于人,虽有不得已之苦衷,却仍是以此丑态侍人、苟且偷生,便是兄台不愿与我同路,也好让我为兄台出一分力,助你逃出此地吧!”
他这话说得万般苦涩,神色亦有几分黯然,想来已是怨愤至极、却无能为力了罢!晏央却不愿见他自怜自艾,忙出言宽慰:“怎会不愿!容兄莫要这样,若非你所赠那冰清丹,我眼下不知还要受那恶毒仙人多少折腾!既是同样遭遇,我二人应当互相扶持、共同逃离这里才是!”
那容小媛这才收敛情绪,歉然道:“是我狭隘了。兄台既然也来到此地,想必也遭受了不少磨难,却仍有如此斗志,我实不该如此泄气。如今这仙宴生变,楼中必定乱作一团,正是我二人脱逃的大好时机!兄台你有何打算?”
晏央道:“你唤我晏央便是了。我先前听那凡人女娃说,要我去那万仙宴上找你,莫不是你有什么好法子?”
容小媛颔首道:“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却已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那总管丢了宝图,必然带人往那万宝楼处查看,我等此刻离开也不会引来注意。但今日大宴,城中四处戒备森严,若想安然出城却是难如登天。”
晏央皱眉:“那又该如何是好?我如今功体全复,不若干脆让我去和那守城仙兵拼斗、杀出一条路来罢!”
容小媛急道:“千万不可!我自非怀疑晏兄能耐,只是那言总管出身仙域高门,手下大能无数,我等纵使能冲出城去,也只会被一路追杀、力竭而死罢了!我所说的,却是另一种方法。那言总管与我欢好时曾提起,道他有一隐秘石室用来修炼邪法,为掩人耳目,知晓此处者唯他一人罢了。那石室就在这鹤首城下方山腹当中,用阵法瀑布遮掩,又由一条密道通至他卧房,若我二人能经由那密道躲入石室,自然就能避开仙兵耳目、悄悄离开了!”
晏央大奇:“竟有这种事情!那我们这便速速前往那密室吧!”说罢,却又记起这情报乃是容小媛牺牲色相、受那仙修凌辱换来,心中便不是滋味。
容小媛却显出几分犹豫之色来,“实不相瞒,那总管疑心甚重,在我身上用那邪法下了血印,非他心头之血不能解除,以防我与他人有染。倘若我离开这鹤首城,他虽不能再操纵那血印,我却要时时受其反噬,恐怕便不能成为晏兄助力了!”
晏央大惊:“这——我这里尚余一粒冰清丹,你且快服下试试!”
容小媛却拒绝道:“那冰清丹既然给了晏兄,便是为了晏兄在危机时刻能多一条生路,万不可浪费在我身上!何况冰清丹虽有神效,那当中晶灵族精血却对这邪法血印无能为力,晏兄不必多言,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我便是牺牲这条命,也决不会拖累晏兄!”
晏央摇头,“我受你大恩,怎有可能弃你于不顾!但我不忍见你苦痛难耐,不然我一不做二不休,便去杀了那总管,取他血来除掉那血印!”
容小媛仍是拒绝:“不可如此!那总管若死于你手,他那仙域的老祖宗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我二人便无路可走了!无需多虑,我等现在便立即前往那总管卧房,寻到密道离开此地再做打算罢!”
晏央只得点头,二人便一前一后,急急出了这小院。
那容小媛自言功体有损,便只能徒步而行。他虽着女装,步履却是飒飒生风,全无半点娇弱之感,倒让藏身暗处的晏央见了啧啧称奇。这楼中果真发生了大事,一路所见仙兵皆匆匆忙忙往另一侧行去,偶有凡人仆侍见了那容小媛,也只慌张行礼罢了,全无半点怀疑。他们自是知晓这“容夫人”在楼中地位,平日又深居简出,若非有要事,自然不会这般露面,便也没有胆量来上前询问了。
说来古怪,这容小媛身上魔气极其淡薄,若非他坦言身份,便是晏央也毫无所觉,却不知他是用何方法才能骗过这城中无数仙修大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