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月末,期恪调任五军都督府任左军都督,兼领天子近卫羽林卫都指挥使一职。禁卫军拱卫皇城,统领则由他一手带出来的尉迟凌风接任。
其余四卫中,内卫职责特殊,直接对皇帝负责,都指挥使沈肆不动如山。剩下的金吾卫、神机营、兵马司不由人心惴惴,担心皇帝是否要进行人员调配。
连带着兵部也受了影响,再赶上三年一次的回京述职,各地封疆大吏都已动身,聚饮时不由议论纷纷,猜测励帝是不是要动一动多年未变的武将格局。
这些都与青娘无关,她每日里只看书、作画,品尝品尝小厨房新出的点心,倒比从前在家中还悠闲,日子过得又快又无趣。
二十一那日,吃了长寿面,期恪送了根簪子给她做生辰礼。那簪通体白玉打磨,顶端镶一颗浑圆珍珠,玉润光滑,有拇指大小。尾部几圈螺旋纹,既是装饰,也起到插戴时不易从发间脱落的作用,想那制簪的人心思也极为周到。
更奇的是簪身中空,藏了寸余锋刃,持珠轻轻一拧,便可像剑一样拔出,是为“暗器”。青娘试了几次,极是喜欢,连连追问是哪家所出,比老吉祥的师傅手艺还好。
期恪罕见的扭捏,捱了片刻才说出是自己所制,惹得青娘大加赞赏,晚上好好“犒劳”了他一番。
及至二月中,原五军都督府前军都督易止年老力衰,乞骸骨,期恪在励帝授意下提请穆仰穆老令公出山,担任前军都督府都督。
一连数日,青娘见他神色愁郁,面容不快,便问及此事。期恪道:“老令公早年经略西北,视胡虏为仇敌,遇之杀之,不留一人过境。他看我不顺眼,也是应该......”语气一些儿惭然。
“胡说!”青娘驳道:“他既视胡虏为仇,便看谁不顺也不该看你不顺!”
期恪沉沉叹口气,“你知弘仁三年,盂兰关前秦军破西胡十二盟联军之战吗?”
“自然知道,”青娘眼中温柔并着敬仰,“此等大捷乃我朝百年之幸,是我丈夫打出来的。”
他有些无法直视这般目光,将她抱在怀里,闭目道:“吾妻,我当年......有意放跑了残敌。”
原来,宣宗皇帝时刘皇后专宠,有意将秦王、也即如今的励帝遣藩至西北。后先帝登基,刘氏为静惠太后,垂帘听政,频频施压各地藩王。
彼时期恪刚刚打出平羌大捷,励帝也与郁家联姻,也算稳住阵脚。如此一面应对内患,一面对抗外敌,再有朝中虎视眈眈,辛苦经营两年,方有军中一番势力。
这也就到了弘仁三年。
“八万人马,一根桩子一颗钉,哪处都取舍不得。援军受了上头暗示,半个月硬是只行进四里地,”期恪如今想来也是忿然,“临行前王爷......陛下就已有所预料,叫我早做打算。我想着大敌当前,他们总该收敛才是,没想到......”
“这不是你的错。”
青娘指正道,清凌凌的嗓音如一股春水抚过他的心灵。
“你已尽了全力,为何还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身上?将军,你是我朝英雄,是平羌大捷、盂兰关之胜的大英雄!”
期恪道:“不,若当年拼尽全力杀得西胡主力尽灭,最起码也能保得边境二十年太平,不叫他们时时侵袭。何至于像如今,打了就跑、跑了又来......即便我一年后奔袭千里杀至车儿焜王庭,也于事无补。”
几日后的穆宅,六十余的老令公也说出同样的话。
“......便五年后领新皇之威,与成国公世子各领左右军二十余万,也只驱敌而非尽灭了。”
彼时,青娘正请教老令公棋艺,二人对坐半日,厮杀正烈,闻言笑道:“老令公不愧昔年投笔从戎之英豪,人人称赞的大捷在您嘴里倒成了失利,怕那车儿焜听见此话,都要气活过来!”
西胡草原各部向来不合,车儿焜耗费十余年才将各部拢合。又看准宣宗末年王朝衰微,而成盂兰关前十二盟连攻之势。此一败,精锐尽失,联盟瓦解,再无力与大宏王朝对抗,只能沦为侵边扰境之流寇。
更别提后被期恪杀至老家,西退千里,暴愤而亡。再有数年后枕鸿领右路大军奔袭王庭,逼得西胡退至忽兰山以北,断了与西域的交通要道。
此刻穆老夫人顾氏从旁笑道:“他啊,向来如此,越老毛病越大!谦虚着自己那还罢了,只当是炫耀喽,可总挑别人毛病便不好了。”
“你知什么!”老令公捋须训斥老妻,“正因他蒙期恪本能做到最好,如此只做一般好,此等放任,更不能恕!”
“若至最好,盂兰关之战后,将军会怎样?秦王殿下又会怎样?”
老令公一窒,不说话。
“主人养了一只猫,那猫不过几日便将老鼠灭迹,于是主人觉得猫没用了,便痛下杀手!先太后便是那主人,盂兰关前的老鼠灭了,想必苦战的万千将士也不必存在了。”
青娘目光清湛,泛着凉凉的光,道:“援军迟滞,打的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