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希一边刷牙,一边抬起疲倦的眼皮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这个头发蓬乱,脸上还带着熟睡的红晕的女人。她拢了拢头发,对着镜子里的水希露出一个笑容。
没过一会,她走到沙发边,亲了亲那躺在上面,半睡半醒的男人的额头。气味柔和的香水淡淡地笼罩在男人的脸颊。那个即使在睡觉也依然显得孩子气的男人,从沙发上层层叠叠的柔软毛毯中伸出双手,抱了抱水希,他粗大而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擦在水希手臂的软肉上。
“早饭要记得吃哦,阿真。”
男人迷迷糊糊地回应了一句。那多次漂染后而有些干的短发,微微卷曲,贴在他秀气的额头上,让人一瞬间觉得他只是个少年。
水希最后站在玄关,对着等身镜涂了口红,整理了一下裙摆,穿上高跟鞋出门了。高跟鞋细细的鞋跟在地上接触,发出哒哒的清脆响声,与之在一起的,还有手中钥匙摇晃相撞的脆响,和防盗门合上的闷响。
在水希离开家的三个小时后,沙发上的男人才终于醒了过来。他一只手空悬在沙发外,苍白的手臂下是青色的血管;另一只手夹着烟,时不时往放在肚子上的烟灰缸里抖一下烟灰。烟头明明灭灭地亮着,熟悉而粗糙的气味笼罩着他。阿真正面躺在沙发上,只是凝视着天花板,白色的,毫无特色和花纹的天花板。烟草的气味混杂着水希的香味,仿佛要把男人整个人都裹起来。
阿真坐在厨房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明亮了,温暖而灿烂的阳光照在半个桌子上,他就坐在阴影的那一边。一边吃着三明治,过了一会开了罐啤酒。
面包的酵母味让他略感到反胃,但啤酒流下喉咙,细小气泡在黏膜上炸开的畅快感受又让他清醒。
从厨房的角度可以看到沙发,那个他睡了几晚的地方。肉粉色的毛毯摊在沙发上,有一小块垂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手机亮了起来。
水希小姐:阿真,晚上吃什么?
男人按灭了烟,单手回复:啤酒。
水希小姐:我知道了,那就咖喱吧。
手机因为没有更多的消息而重新暗了下去。
水希在和同事比划图纸的时候,手机轻轻地震动了一下。她把碎发挽到耳后,瞥了一眼。
小朋友:要鸡肉咖喱。
她挑了挑眉毛。
水希和阿真并没有什么浪漫而戏剧性的开始,他们的相识非常普通,毕竟这一切不是什么童话故事,也不是电视剧。
她经常去家旁边的店喝酒打发时间。半年前,店主打算回一趟老家,于是让自己的侄子留在店里帮他管理店面。店主这么和水希聊天说明的时候,那个是店主侄子的男人则在一旁站着。
他长得很高大,头发染成蓝色,戴唇环和唇钉。五六个圆形耳环,像窗帘拉环一样一个个串在耳廓上。
和瘦矮,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店主完全不一样。
水希一点点啜着啤酒,手托在脸颊,平静而自在地沉思时,偶尔会和那个男人对上视线。男人的眼睛形状很漂亮。他脸上那些亮闪闪的金属环和金属钉影响了水希对于容貌的判断,她只觉得那张脸苍白,如同坚硬的蜡像。
水希过了一会就决定回去了。
她推开酒吧的木门,屋外冰冷而干涩的空气让水希拉紧了外套。她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一边向外走去。高跟鞋触地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在用鞋跟击打地面,但这样的声响让水希在冷而黑暗的夜里不觉得十分孤独。
在她往外面走了几步后,一个人拉住她的手臂。水希回头,就看见那个男人,背着酒吧内鹅黄的光,淡淡的阴影落在眉间。
他说:“姐姐,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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