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直都是这么安静。
车和灯闪烁不停的光掠过布帘,打在墙上。女孩看着墙上的霓虹彩光,脱下制服。她洁白的身躯,被纯棉胸罩覆盖的乳房,锁骨下小小的痣,在昏暗的房间里仿佛发着淡淡的光。
她换上短裙。圆润的脚趾探入细细的拉链。淡粉色的唇膏不会显得太夸张,也不会太刻意。她湿润自己的嘴唇,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
她就这样跑出门,仿佛小鸟投入母亲怀抱般跑向那个人。
她还记得那双手臂紧紧抱紧自己的那种安心,炽热的,属于健康男性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到她的身体。
水希从梦中醒来了。
她赤脚走下床,几乎没有什么声响。她柔软的长卷发凌乱地搭在肩上,她不过只穿了条内裤,淡褐色的乳尖和丰满的胸部被头发草草遮住。
她走到沙发旁。阿真正在熟睡着,他平日里总是显得苍白的脸现在有着些红晕,薄毛毯下的身躯微微起伏。
她看了一眼阿真,然后走进厨房,接了一杯水。冰凉的水咕噜噜地滚进喉咙里,她觉得有些冷了,但冷水让她清醒。
于是她只能双手环住自己,慢慢地看着透过玻璃窗,从那里外面街道上射进来,照在墙上,变幻不停的彩光。
第二天水希没有按时回来。她是深夜坐着计程车回来的。天那么暗,那么静,如果你没有站在更昏暗,更没有光的地方,你是看不见街上的光的。
但她只觉得头晕目眩。酒精,生啤的口感,联谊的欢笑,坐在对面男人客气有礼的搭话,还有街上的亮亮暗暗的光,仿佛幻觉一般不停围绕着水希。她好像被卷进一个寂寞却狂乱的漩涡里,她转呀转呀,怎么也没有办法停下来。
等到计程车的司机叫醒她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只是睡着了,而现在她已经到家了。
水希踩着高跟鞋。没有穿过高跟鞋的人永远不懂那种感受,那种你仿佛能一点点站稳,嵌进地面的踏实感。你站立的姿势,走路的步伐,身体转动的幅度,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她踩着高跟鞋,伴随着哒哒哒的声音,好像在敲击什么清脆美丽的乐器,走到门前。
她看见了坐在门口的男人。
这个男人,水希和他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心却离的最远。他们就如同细细的河流对岸,深深扎根于泥土的两束植物,汲取同样的汁液存活下来,却没法靠近对方一步。
这个在同居了几个月才知道名字,甚至不是真名的男人,在门前,像个被爱人关在门外的小男孩一样,抱着膝盖,抱着双手,蹲着等她。
阿真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他很熟悉这个脚步声,和这个独特的敲击声,还有水希那淡淡的,柔和的香水味。
他抬起头:“水希。”
这是他第一次叫水希的名字。他说,水希,我好冷啊。
水希看了他一会,忍不住流下泪来。眼泪混着灰黑的眼线,睫毛膏,滴落在阿真被冻的发白的脸上。
她弯下腰,伸手摸了摸阿真的脸,和阿真冷冰冰的皮肤截然不同,水希的手是热的,就像刚滚烫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