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程柯最后还是悄悄溜出了府。
秋末的气温已经很冷,更别提深夜了。现在外面整个街道上空无一人,而且溢满了寒冷的霜雾。
他出了齐府,一路来到皇城门外。顺着高高的宫墙,齐程柯找到了一处树荫浓密的地方,躲开巡逻的侍卫,脚尖轻点,一举翻进了皇城内。
他进皇宫的次数不是很多,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小时候,但他还是凭借着那些依稀的记忆,终是来到了贵妃殿外。
整个贵妃殿装点上了黑白色的布条,四处摆放着些许蜡烛,有些布条随着时不时的风力而飘舞着,在这个夜晚显得更加阴森诡异了。
齐程柯站在不远处,看着殿门,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原先在沙场上从不胆怯的他,就连第一次见到活人在眼前分尸,滚烫的人血溅到他的脸上都不曾害怕。
可这一次,他居然紧张的汗湿了手。
心如鼓擂。
他知道,他那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那个小姑娘,就在这里面。
他在外面站了许久,呼吸了半天寒冷的空气,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再度深深地看了一眼之后,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来都来了,真的不进去看看吗。”
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一道声音在他的身后的不远处响起。
他微微侧过脸,用余光一扫。
“不了。”看清楚来人之后,齐程柯低低地说:“有你在,我还担心什么。”
最后这半句话,还是流露出了一些别的情绪。
长奉之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你放心,她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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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齐程柯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小人时,整个人激动的都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抿紧了唇,往前稍稍走了几步,好更近的看清她。很快的,他的眼睛里就涨满了怜惜和痛楚。
躺在床榻上的落子宁,不仅呼吸不均匀,而且脸色明显不好,眼睛下面也有很大的一块青色。
明明是在本应该活泼天真长肉肉的年纪,她却憔悴了这么多。
而且他的小丫头,这么久没见,居然长这么大了
,
齐程柯的眼眶有些热热的,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大有把这快两年来的量一次补回来的意思。
多看看吧,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这样近的看她了。
齐程柯有些出神的想着。
落子宁小时候那肉嘟嘟的小脸蛋,现在已经开始漂亮的收尖了。
柔软的小嘴苍白,长长的睫毛浓密了不少。饱满的眉心处,好看的眉峰蹙了起来,像是做了什么不安稳的梦。
瘦了
他慢慢在榻边跪下,伸出因为常年训练而有些粗粝的大手,慢慢划过她滑嫩的小脸蛋。
然后滑过她皱起来的眉心,一下一下慢慢抚平。
长奉之一直站在门边看着他的动作,直到在他跪下来的时候,他才抬脚慢慢走近。
“贵妃不在了。”,
齐程柯知道长奉之站在自己身后,也没有回头看,他一边看着落子宁,一边平静的说着话。
“嗯。”
长奉之淡淡的应了一声。
“父王让我杀了她。”
“我会护好她。”
没有丝毫犹豫,长奉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齐程柯的心里忽然就不舒服了起来,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猛地站起来,转身从长奉之身边擦过,然后跨出殿门,很快,外面的黑暗中再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齐程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齐府的。
当他和衣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仍旧是毫无睡意。
辗转反侧了半天,他还是下了床榻,来到桌边燃上了一只蜡烛,然后在自己放在旁边的随军包袱中随意翻找了几下,拿出了几封有些褶皱的信封。
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上落款处都印有长奉之的私印,但有几封信虽然印着私印,但字迹却和别的不一样。
那字有些歪歪扭扭的,但勉强能算上工整。
他在收到第一封来自落子宁的信的时候,正是他们初征失利,狼狈不堪的躲在一个边境驿站里。
那晚的大漠下雪了。
那次也是他第一次见证了真正的战场,第一次真真正正看到自己杀了人。
那滚烫的鲜血沾到自己手上,有自己的、有敌人的、有队友的。即使他洗了很多遍手,也还是忘不掉那液体的热度。
那晚,他拿着落子宁的信,站在窗边看了一夜的雪。
他给长奉之寄回的所有的书信都是被齐亲王所监视的,所以他即使收到了落子宁的信,也不敢贸然回复。
他知道长奉之与落子宁的亲近,这还要源于在他出征前,长奉之给他践行的时候,开着玩笑跟他说,你不用担心那个小丫头,我会给你照顾好。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