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超出某一条界限的接触,但又真的已经眼看要碰到某一条界限,韩峻熹适中扮演着大哥的角色,可这个角色似乎再稍稍偏离一丁点,就会让整个剧本岌岌可危。
他并不知道,当他和柳玫珊忙着玩拍照的时候,忙着把关系越走越近的时候,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云一鹤过得怎样。
他们没有再联络,这二十几天,云一鹤也在忙。有空时,他会看着手机,一遍遍翻着自己庞大的通讯录,每次经过韩峻熹的名字,都会略作停顿,然而他始终没有打电话给他。
他也想,自己是时候放下了,终究要放下的不是吗?对方不可能跟他怎样,绝对不可能的,他们到头来,至多也只能是意外有过一夜情的朋友,志不同道不合连取向都相反的,甚至连朋友都可以不算的萍水之交。
那被艳阳镀过金一般的爽朗的笑容,那张野性十足的脸,那跨在他身体两侧,用镜头对准他,捕捉他每一丝佯装镇定的表情的男人,都只能在最后成了个擦肩而过的影子。
就算现在那影子还太清晰太具体,又能怎样。
那个露营的夜里,梳着马尾,穿着紧绷绷的黑色背心和松垮垮的破洞牛仔裤,抱着大狗,枕着胳膊,躺在放平的车座椅上,透过天窗看月亮的男人,大概,很难再重新出现于他的生活之中了。
哪怕他们都说过要掀过那一页,从头再来,可当那一页真的掀过去了……从头再来,也只能是说说而已了吧。
已经从头,却无法再来。
唉……
到头来,觉得自己应该只剩下一声叹息是免费的,而且要多少有多少,不用花力气就可以得到,云一鹤苦笑了一下,打算认命。
可是,就像之前说的,天,从不遂人愿。
他在气温开始骤降,寒流逐渐南迁的十月底,再度得到了关于韩峻熹的消息。
而这一次,几乎就算是晴天霹雳。
柳玫珊给他打了个电话,高高兴兴跟他说,云哥,跟你说个好事儿~我和峻哥在一起了~他说他挺喜欢我的,我也是觉得他是个靠得住的好男人,就答应了。我知道有点儿快,可跟他在一块儿,我就是莫名踏实,特别踏实。云哥,咱们也是好久没见了,哪天我们俩过去找你吧~我也真挺想念你那儿的,现在我在别处唱歌,都不用对比,就觉得还是你那儿好……
女孩后头又说了些什么,云一鹤有点恍惚,他只记得自己耳朵里嗡嗡作响,太阳穴的血管好像都要带着心跳声崩裂出来。
他甚至在事后都记不起自己当时脑子里想了什么,但他永远记得那贯穿了耳膜的心跳声。
没拿着电话的手,指头攥了拳又松开,滑过桌面上摆着的物件,最终停留在桌角的备忘录上。
思维中骤然出现的一线狡黠的光亮闪过,他摸了摸备忘录漂亮的铜包角。
口头,带着淡淡的笑应和着女孩的话,手头,黑色真皮封面的大本子已经翻开,里头是刚刚修改过没几天的,最新的演出日程表。
食指和中指沿着表格游走,然后定格在某个日期下方的某个乐队名字上。
“好啊,你们来吧,这周五晚上好不好?”眼睛从备忘录上离开,轻轻抬起来时,云一鹤脸上仍旧是应有的泰然和俊雅,但看似淡定平静目光里,全是几近藏匿不住的晦暗的火焰。嘴角微微挑着,又强调了一遍周五晚上见,云一鹤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慢慢向后靠近宽大的皮椅里。
他两手交叉搭在腰间,缓缓翘起二郎腿,心跳混乱,呼吸急促,好长时间只字未吐,隐约中似乎有什么再也拦不住的东西从他心里某个紧紧闭锁的角落溢出来,渗出来,一寸寸弥散到整个死气沉沉又危机四伏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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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峻熹有时候会想,自己和柳玫珊之间,到底算什么。
他们两个的关系,犹如萤火,骤然亮起,又骤然熄灭。虽然熄灭得远比不上之后真正惨烈的那次令人伤及骨髓,但相较于果断干脆的离婚大战而言,压抑隐忍的和平分手,更让人觉得格外怆然。
就好像现在,他穿好了衣裳,静静站在阳台上,抽着烟,看着外头一片灯火阑珊,脸上是平静的,心里,却如同堵了一大块石头,栓塞住了所有的悲喜。
那天晚上,他去云阁club了,虽然有点不情愿。
柳玫珊兴冲冲跟他说,自己给云一鹤打了电话,汇报了一下自己的“个人问题”解决了的事,然后,约定了周五晚上去云阁坐坐。
韩峻熹手一抖,烟灰掉在了裤子上。
“你跟他说干嘛。”淡淡一笑,他习惯性去摸小丫头的头顶。
“想他了呗。”柳玫珊大大咧咧往自己铺着哥特风床单的单人床上一躺,指头沿着坐在床边的韩峻熹脊背挠啊挠,“去吧,峻哥,不管怎么说,我这几年也是多亏了他照顾。他对我来说,就是另一个哥哥。挺长时间没联系了,还真是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