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们不该过去,至少是不该一起过去。
又也许,他们幸好是一起过去的,因为虽然意外的碰面暂时给他们之间带来了某种程度上的麻烦,却也为他们俩,提供了一个见证者,一个关键时刻,当两人都无法自拔更无法自圆其说时,可以被倾听,也可以去倾诉的对象。
祁林。
遇上祁林,真的是偶然中的偶然。
走进太古里那条街,穿过喧嚣的人群,眼看着法拉利的夜间车展就在眼前了,本想只是路过看看,发表一下看法的云一鹤,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多少有点讶异,却还是保持住了镇定,云一鹤回头看,发现祁林正冲着他走过来,一脸惊喜。
旁边,还有另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云一鹤知道,包括韩峻熹也知道,这是“他家的那位”。
打个招呼总是容易的,然而招呼过后,才是尴尬的开始,而尴尬是极为狡黠的东西,你再泰然再游刃有余,只要是装的,都能被尴尬如同无孔不入的水滴一样找到空子钻进去,冻结成冰,将微小的罅隙,撑开成明显的裂痕。
祁林不傻,他看得出来闪着寒冰光泽的尴尬在冲他眨眼呢。
“你俩吃饭了吗?”他问。
“啊,刚吃完。”韩峻熹点了个头,躲避一样低头点烟,然后吐出烟雾,微微皱着眉头问对方到这儿来是要干嘛。
“约会呗。”直接说了句讨打的话,祁林拉了一下旁边“那位”的袖口,“今儿没什么事儿,就说出来逛逛,吃个饭,给他买件新大衣,不能老啃那一件儿旧的。”
“你得了吧,说得我跟旧社会来的似的。那是我前年刚买的,让你一煽乎听着跟上世纪的一样。”终于发话了,皱着眉用白眼看着祁林的男人抬手给了他一胳膊肘。
“得得得,我错了我错了,夫人息怒。”开着更欠打的玩笑,祁林在真的像是要被擒拿术给一下子之前赶紧和面前的两位开口道别,然后嬉皮笑脸拉着对方转身离开。
而看着他们走远,云一鹤嗅着从身旁弥散过来的烟味,只是一声喟叹。
“祁林也就只有这时候,不像平时那么淡淡的。”收起嘴角的浅笑,云一鹤把一时间几乎就是翻涌到心口的话全都压了下去,把不管是羡慕也好,甚至嫉妒也罢的情绪一并吞进喉咙,他紧了一下外套的领口,跟韩峻熹示意了一下“走吧”,便没再多说任何别的。
当晚,买过蛋糕之后,云一鹤和韩峻熹,回到红街楼下,就地解散了。
仍就像是两个无需多说的老友,道别只是道别,没什么可留恋,因为随时会再相见。
韩峻熹开看车离开,副驾驶座上放着买来的组合蛋糕,他脑子里云一鹤临别前的眼神只是闪回了一下,就被他刻意抛到脑后了。
他自然不知道对方回到办公室,看见那杯已经散去了泡沫的啤酒时会是什么表情,而倒掉了啤酒,洗干净杯子,两手撑在吧台边沿深深叹息的云一鹤,也没有料到,他都没有时间去回想今天发生的这整件事究竟能说明些什么,就接到了祁林打过来的电话。
“一鹤,咱们自己人就不兜圈子说话了。我问你,你跟老韩,现在……是相处得不错吗?”电话里,对方用绝对有所指的语气这样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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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峻熹和云一鹤之间秘而不宣,乃至可以说始终在打道德擦边球的关系,具体维持了多久呢?
如果按照那次在办公室的密会开始算,应该说,整整半年。
而这半年,是两个人生命中,到目前为止,极尽扭曲之能的六个月。
他们连通俗意义上的炮友都不算,炮友至少两厢情愿好聚好散,空虚了就见面,没空时也不怎么想念,一切都顺理成章自然而然。而他们,见面时候总要先经过一段时间的尴尬,几个话题聊过,尴尬氛围稍微过去了,才会切入正题,办公室,就是他们上演正题的地方,沙发上,卧室里,拉好窗帘,锁好门,没人会打扰,没人会想到要去打扰。等到正题过去,又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尴尬,两个人都好像急着收拾干净自己,还有刚刚激战过的区域。最终,当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似的,又被恢复了原样时,这第二次尴尬才算过去,他们保持着固定的距离,还是会有说有笑,但对于刚才的事,绝口不提。
“朋友”和“朋友”之间,是“情人”,而中间那段情人般的、火热的翻云覆雨,对于在朋友状态下的他们来说,就如同最大的雷区。
韩峻熹也考虑过这样是对是错,也质问过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后来分开的日日夜夜,他每每想起云一鹤,记起他们之间的点滴,就会在痛苦中自责,在自我咒骂中讥讽后来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报应。
他明知道彼此没有保障的肉体关系,远比彻底的拒绝来得更残忍,还是不受控制迈了那一步。所以,从不相信有“上天”的韩峻熹,在后来的三年半时间,终于不得不低了头,屈服于某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