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妈呀你快给我打住吧!!”老爷子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捂着腮帮,好像被那些话在戳痛了耳膜的同时又酸倒了压根,“不成不成不成,这事儿我不信。”
“您别不信呐!那我不白说了嘛!您不接受都成,干啥不信呢!”韩峻熹几乎哭笑不得。
“我养了你三十来年了,眼看着你一个一个谈女朋友,还结婚,还离婚!这么些年你小子连个屁都没放过,一夜之间就‘那啥’了,王八犊子才信你!”
“我没一夜之间就‘那啥’啊,另外我这些年也一直都不是‘那啥’啊,这不是就因为‘那谁’我才‘那啥’了嘛……等会儿,爸,咱能别‘那啥’‘那啥’的嘛,这有点儿歧视的意思。”
“少往沟里带我!我可没说我歧视!”
“那咱俩都别‘那啥’了成不?!”感觉快被一个恐怖的螺旋黑洞给绕进去了,韩峻熹抓了抓后脖颈,拍了两下,冷静了片刻,才接着开口,“爸,这事儿吧,反正我是当真的,特当真,您可以不接受,可您别说我是胡闹,我对灯发誓我没有。”
“你对你老子发誓!对灯干啥?!灯把你养大的?!”
“得得得,我对您发誓,行了吧。”
看着儿子的表情,怎么看都找不到畏缩和隐瞒的成分,老爷子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捏了捏鼻梁,重重靠进沙发靠背:“唉哟我那死去的妈哎……”
“您先别招呼我奶奶了,就说这事儿,咱俩先跟我妈保密成不?”
“不保密也得保密了。”撇了撇嘴,总算是冷静下来的父亲大人瞪着那不孝子,“我最后问你一句,你不会是图人家的钱吧。”
“绝对没有,我是一不图钱,二不图权。”
“啊?他还有权?”
“哎呀我刚才一开始不都跟您说了嘛!人家是红四官三富二代!人家爷爷可是国务院……”
“你还敢跟我横?!”老爷子怒目而视,本想抖个威风,却突然听见了从玄关处传来的钥匙开门声,赶紧收了音量,在蠢儿子后脑勺上削了一巴掌,说了句“别吵吵!你妈回来了!”,同时以最快速度抓起遥控器,把刚才关掉的电视音量又打开,继而在老婆大人带着宝贝外孙女出现在玄关里时笑呵呵回过头,招呼着“回来啦,外头热不热?”
韩峻熹一脸百味杂陈。
懵逼过后是又崇拜又无奈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嘀咕了一句“高手在民间,我爸是影帝”,就站起身,跑去门口,接母亲买回来的东西了。
乱哄哄的出柜,就这么实现了,韩峻熹不知道父亲接受了没有,或者说接受了几分,可他觉得这最起码是个开头,后头的事,后头慢慢来就好。
而他这种大条到深井冰一般的心理素质和应对态度,对于云一鹤而言,简直好像都市传说,乃至怪谈。
“你家人还真是……”
“二百五?”
“不要擅自揣度我的意思。”
看着对方的无奈,韩峻熹傻笑了两声,专注于给菜板上的鸡腿去骨。云一鹤默默观摩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
“我知道我要是说了,你大概会觉得我在取笑你,可是……怎么讲呢,你这真的是有点‘直男’的行动力。”
“云总,我没领会,劳驾说中文。”
“出柜这种事,现今社会,至少在国内,还没那么容易。没点直男的奋不顾身,恐怕很难几分钟之内就速战速决了。”
“效率就是生命啊,拖拖拉拉黄花菜都凉了。”
“凉了才不会烫伤。”忍不住笑起来,他拉出水槽下面的隐藏式垃圾桶,给对方扔鸡骨头用,“我当初跟家里说这件事,前前后后,又是暗示,又是铺垫,耗了两年。”
“我等不了。”凑过去就硬亲了那微微低着头的男人一下,韩峻熹把鸡腿肉放进碗里,洗了洗手,抓过自己带过来的料酒,小心倒进去,“我就想能在家里跟你亲亲热热的,不假装是好朋友而已。”
“所以说,你这可怕的行动力啊……”云一鹤略作停顿,某句话跑到口边作祟撩拨时,一下子微微红了脸,他忍了忍,尽量用玩笑一般轻描淡写的口吻将之说了出来,“还好,你没说要跟我出国结婚,不然你这会儿一定被赶出来了。”
“那咱就顺便真出国结婚呗。”
“别闹。”
“没闹啊,我是真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啊。”语气是认真的,表情也是,虽然带着点儿坏气的笑,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玩闹,韩峻熹手上的动作没停,口中的念叨也没停,“其实,我是挺享受家庭生活的那种人,也可能是年龄稍微大点儿了,就更想了。而且,怎么说呢,我现在现实多了,尤其是回想一下我爸妈这么些年,就发现,俩人要是想长久,必须从最基本的针头线脑柴米油盐开始好好对待,要考虑的东西多着呢,不光是约会吃饭逛街看电影那么简单。当然了,约会吃饭逛街看电影也是必须的。”
“偶尔也要送花。”
“是,还得说媳妇儿我最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