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敷负手在厅中走来走去:“你们说这煞神为何偏偏什么也不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筹坐在案边,取了些许水浇灭了炭火,茶水滚沸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凌都王心思诡谲,难以捉摸,丞相的计划真的可行么?”
王敷皱眉:“本相也难以确定,万一他根本就不想做皇帝呢?”
没错,他们其实很担心司马瑨压根就不想要这皇位,因为只要他想要皇位,就必须要得到世家的支持。这是历任帝王登基的条件,否则在世人眼里终究会觉得异样。
而若想要世家支持,就少不得要向世家妥协,届时王敷便可以对司马瑨提要求,盘剥他手中权力也就有可能了。
因为这场动荡,王谢乃至诸多世家受损,他们急切地需要恢复手中权力,所以他们在朝堂上将司马瑨即位的不利之处都摆了出来,无非就是想叫司马瑨低头罢了。
可司马瑨偏偏没有表态,不说要做皇帝,也不说不做皇帝,就看着他们吵来吵去,这是个什么意思?
谢筹倒了盏茶举高了递给他:“也许是丞相太过强硬,弄得凌都王心生不满才不开口呢?这下好了,他不开口说要做皇帝,我们也提不了要求了。”
王敷一把推开他的手:“谢太尉可真会推卸责任啊,全是本相的不是了?若非你这个掌管军政大权的没能好好拱卫都城,庾世道会杀进来吗?他不杀进来,我们这些在座的世家如何会落到这般地步?”
谢筹“嘭”的一下搁下茶盏:“庾世道杀进来全是老夫的责任?老夫及时调度兵马去江边抵挡叛军,甚至叫自己的女儿拉下脸去求白檀说好话请凌都王发兵,你当老夫没尽力?当初司马玹为分散老夫势力,安插了凌都王的人手在都城周围,你怎么一声不吭?后来凌都王束手旁观,你倒怪起老夫来了!何况庾世道能杀进来主要还是因为附近的襄城郡反了,襄城郡的人不是司马玹的人便是你的人,你们的人被庾世道策反了,还好意思怪我?”
“你……”王敷急得脸都红了。
“好了好了,”郗家族长笑呵呵地打圆场:“王谢乃士族之首,吾等皆看着二位大人行事呢,如今尘埃落定,何必再提往事。”
王敷翻白眼:“你们郗家的郗清可是与凌都王走得近,谁知道郗家到底向着哪边。”
郗家族长被呛了一句,不大高兴了:“郗清虽为我郗氏子弟,可只是个大夫,能做什么?倒是丞相,令郎在朝堂上一直偏帮凌都王,这可是有目共睹的。”
王敷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忿忿拂袖不语。
谢筹忽然想到什么,陡然站起身来,惊骇道:“会不会我们世家之中真有凌都王的人啊?”
“……”在座的人都变了脸色。
白檀出发当天天气分外的好,她从东山走,所以都中并没有人知道,就连白仰堂和白栋也不知情。
司马瑨早已挑选好了一队人马,这队人马可不只是士兵,还有厨子、稳婆,甚至连奶娘都有,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皆由段鉴带领护送。出于慎重,调度权则交给了白檀自己。
天色尚早,出行事宜早已准备妥当。司马瑨牵着白檀一路送行至山脚,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立在道旁,安静非常,唯有马嘶阵阵。
段鉴打马过来见礼,见到白檀身后的无垢立即热烈地丢了个眼神过去。奈何无垢反应慢了许多,压根没在意,叫他好不懊恼。
婢女巧灵和纺云也在,见了礼便要扶白檀登车,却被司马瑨以眼神阻止,亲自扶着她送上了车去。
“到了之后记得给我来信。”方才在房里就已经交代过好几遍了,这会儿司马瑨又说了一遍。
“那是自然,放心吧。”白檀忽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你在都中可得安分点。”说完揭帘钻进了车内。
司马瑨有些好笑,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表露,手拢在唇边干咳一声,负手退开两步,朝段鉴点了点头。
车队缓缓驶离,他一直站在道边看着,马车驶出去很远,窗格里又探出白檀的脸来,似乎没想到他还在,像是被逮了个现行一样,立即缩了回去。
司马瑨失笑。
缩回去的白檀正看着坐在身旁的人。
原本只有无垢与她同车,但她进来后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个郗清。
无垢从袖中取了纸包展开递过来,软软的一包枣糕,都是司马瑨早就吩咐准备好的。说实话无垢也没想到那么冷的一个人连这种小事都会记在心上。
白檀捻了一块枣糕在手里,盯着郗清:“你怎么来了?”
郗清想来无垢手里顺块枣糕,被白檀“啪”的一下拍开爪子,讪讪摸着手背道:“来守着你啊。”
“守着我?”
郗清终是趁她不注意摸了块枣糕到手,嘿嘿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一直没有变过,若非因为殿下,恐怕至今连都城大门都还没进一步呢,去吴郡是迟早的事。”
白檀翻白眼:“可我记得你很害怕吴郡啊。”
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