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非常抱歉,贺卿阁下,我逾越了。”陌生虫族扶他起身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不过,您没受伤就好。啊……您还好吗?”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贺卿呆呆的脸。
“……我没事。”贺卿眨眨眼,把脑袋转回来,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缓慢地挤压出来,“但是,那边……”
陌生虫族回头看了一眼,对贺卿说:“您不用担心,大皇子殿下已经离开这里了。”
贺卿晃晃脑袋,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就再好不过。
不管怎么样,在大皇子的俱乐部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今天他和其他虫族恐怕是要在这里留上很久了。
不过,现在,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探询。
贺卿抬起眼,直视着眼前的陌生虫族:“你绝对不是俱乐部里的普通服务虫员。所以,你究竟是谁?”
对方先前强制带他离开时的着急模样,像是非常清楚后面的建筑就要发生爆炸似的——他很难不去怀疑对方的身份,也很难不去猜想对方与这场爆炸案是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看见贺卿充满怀疑的表情,对方脸上的笑容一僵,赶紧举起手来,表示出自己的无害:“等一下,请您不要误会!我可以向您发誓,我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贺卿并不因为对方说出这话就放下疑心。他的脚往后挪了一点,摆出相当防备的姿态。
“我……哎。”陌生虫族有些无奈地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发,随后向贺卿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礼,抬起头诚恳地说,“贺卿阁下,我愿意向您坦诚一部分,但也希望您能不向其他任何虫提起。”
他直起上身,声音压低:“如您所想,我确实并非是这里的服务虫员。我名为艾达,是奉殿下的命令,来此地追查一件要事。同时……”他看向贺卿,“如果您来到这里,我们也要负责您的安全。”
贺卿惊诧不已:“殿下?你是说……”
“是的,正是桑塔尼斯殿下。”
桑塔尼斯·杜兰,帝国尊贵而又一向低调的二皇子,是在大皇子昔日里的风头之下默默蛰伏、最终成长为对方劲敌的角色。
贺卿久久没能发出声音。
他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变得非常复杂。太多的问题涌上他的脑海,像是从海底浮上的泡沫,但又被他自己一个个地戳开。因为这些问题所指向的回答似乎只有一个,不管他怎么回避、怎么难以想象,都不得不承认。
是因为宁暮归。
想想吧,即使有意与他交好,二皇子也不可能轻易地发出类似于“保护贺卿”这样的号令,更遑论这里还是大皇子的地盘。这样的命令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当然,他并不是认为宁暮归与二皇子会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在这一点上,他非常信任宁暮归。
他更加担忧的,是宁暮归与二皇子之间所存在的、或许与他还有些许联系的……利益关系。
虽然这样说会显得太过冷漠,但贺卿的确不相信皇室的虫族会对他有无缘无故的关照和帮助。即使他认为二皇子的品格比起大皇子来说,要好上许多。
可他不是傻子。有如此甘冒风险的保护,就一定会付出相对等的代价。而如果代价不是从他这里获取的,那就只能说明,已经有谁支付过了。
而在这一众关系网络之中,唯有身为二皇子部下的宁暮归,才有这样的可能。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卿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他回想起他临行之前宁暮归那可怜又可恨的缄默,有点茫然,有点伤心,又有些愤怒。
为什么闭口不谈?为什么沉默以对?对方越是回避,他就越是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放置在象牙塔里的物件,看似小心珍惜,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傲慢?他不是没有感情波动的死物,如何能接受被如此对待?
眼见贺卿的脸色愈发不好,艾达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贺卿阁下?”他想要补救似的,又说,“殿下并没有想要我们故意让您知道这件事的意思,只是刚才实在是凶险,我才不得不强硬了一些……为了获取您的信任,我也只能如实说出。但是我本以为,我是说,在这里的通讯被切断之前,您明明已经去了俱乐部的入口那边,为什么会……”
贺卿回过神来,不让自己沉浸在之前的悲观念头里。对方的话,他并不全信,但对方是二皇子部下、以及奉了命令要关照他这件事,他暂时还是信的。否则,很难解释对方刚才为什么能一眼认出他,甚至还这么主动地带他离开。
他想了想,朝对方问起:“我在找我的同伴。他是一个长得很精致的雄虫,有一头灰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穿着一身淡红色的礼服。在刚才的这一个星时里,你有见过他吗?”
艾达听他这么一问,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怪异地回答:“他……如果是您所说的那位,他的身手也相当不错吧?”
“这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