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卿沉默地坐上了游星星盗团准备好的隐匿型巡行器。
当然,他也把阿冉牢牢地牵着,身体紧挨着对方。
伊瑞布兰尔则坐在他俩对面的座位上,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手上拿着深色的布,侧着脑袋擦拭自己最喜爱的短枪。虽然他不时看向阿冉的目光很是不善,但一将视线挪移到贺卿身上,那点不悦很快就从他的眼睛里扑棱棱地飞走了。
年轻的副团长向来都很习惯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这种太过热切的热情只让贺卿坐立难安。他有些不适地垂下眼睛,想要避开对方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眸。
阿冉本就因为伊瑞布兰尔曾经将贺卿掳走这事儿而记着仇,这次要不是贺卿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冲动,他早就想冲过去把伊瑞布兰尔揍一顿了。见对方还敢这么盯着贺卿,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他心里头就更是愤怒。
因为贺卿的关系,他清楚这架是不能打的。但是,在“如何破坏伊瑞布兰尔的心情”这一方面,他却是有着相当厉害的天赋。他由被动牵手转为主动,把手指插入贺卿手指的缝隙,故意贴到雄虫的肩窝,故作可怜地发出极其细微的、只有他们几个能听清的哼哼声。
以雌虫们平时所受的教育来说,他们并不允许自己在雄虫面前露出这样可耻又脆弱的一面,更别提这样故意的呼痛了。但是偏偏失去过去记忆和认知的阿冉,靠着他那天然的感觉,精确地捕捉到贺卿内心深处的欲望。
贺卿潜意识里确实有着相当强势的一部分。比起完全依靠雌虫,他反倒是更希望看到雌虫依靠他的模样。因而阿冉的姿态,总是能戳中他内心里得到某种难以描述的满足的那个点。
见阿冉这样,他下意识地想到,是不是阿冉身上还有先前在实验塔里受的伤。这下他就顾不得副团长的脸色了,抽出手来检查阿冉的脑袋,脸,耳朵,又往下来到阿冉的手腕。他还记得实验塔里那些研究虫员所说的话,关于阿冉是如何挣脱束缚他双手的东西的——在这一过程里,受伤恐怕也是难免。
不过阿冉的手并没有什么很严重的伤痕,只在手腕处留有数道深红色的印子,边上带了点粉。这是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的征兆。
贺卿紧绷的心这才轻放下来。
不得不说,高等雌虫那强大的恢复力着实是让他有点羡慕。
等他抬眼对上阿冉的视线,他从里头看出了对方计谋得逞一般的狡黠笑意,再一转头看到伊瑞布兰尔已经黑下来的脸,他哪里还能不明白阿冉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贺卿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
但令他稍微有点意外的是,这位脾气并不大好的副团长没有像先前在c-58那样暴躁得直接动手,而只是抿着嘴唇瞪了阿冉好一阵,然后才对着看向他的贺卿说:“我可不是像他这样软弱的家伙,恬不知耻地找雄虫寻求安慰。”
贺卿停顿了数秒,确定对方现在不会对他们——尤其是对阿冉出手之后,才淡淡笑着回应对方:“副团长,这是情趣。”
阿冉当然不是什么软弱无能的雌虫,与这一评价相反,他其实是一位非常坚韧的战士。多年前他被重伤之后丧失记忆,靠着坚强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在帕里镇顽强地、孤独地生存了下去。毫无疑问,雌虫们所拥有的优秀品质,在他身上同样得以体现。
但他面对贺卿时故意展露的乖顺姿态,还有小小的、幼稚的心机,贺卿是一点儿都不讨厌,甚至还觉得很是可爱。
那头的副团长听了却很不是滋味。贺卿这句话在他俩与他之间划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线,就像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雄虫和阿冉之间的亲密是他这个单身雌虫不能理解的。
……啧。
伊瑞布兰尔的不爽已经是明摆在脸上了。但他撇撇嘴,想了想,又仰着脸,很嚣张地说:“我很快也会了解你所说的这种‘情趣’。”
这话里的指向性可就太明确了。
于是贺卿聪明地选择了微笑,然后紧闭着嘴巴,不跟伊瑞布兰尔在这一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见他不语,伊瑞布兰尔抬手摸到自己因为连日的繁忙而顾及不到的、新冒出来的青胡茬,有些郁闷地看了贺卿和阿冉一眼。
雌虫的占有欲和嫉妒心向来都很强烈,只是在帝国和联邦,他们旺盛的欲望被种种规则给束缚,不被允许冒然地展示给雄虫。而生在自由星的星盗们可就大胆多了,为了抢夺雄虫而发生的血腥暴力事件比比皆是,这也是伊瑞布兰尔从一开始就想解决掉阿冉的原因。
只是……
伊瑞布兰尔想起赫斯的话来。
“你认为伤害他身边的雌虫,就能靠近他吗?像他那样尊贵的雄虫……你想要他,就得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所选择的其他的雌虫。”
在贺卿逃离的第一个月,伊瑞布兰尔日夜不休地寻找他。那时候他变得极度暴躁,稍微一点摩擦都能把他这堆残留着火星子的木柴给点燃。还是赫斯看不下去,把他带到禁闭室,拿小时候的教鞭把他给抽了一顿,才让他清醒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