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那么便无虫会在意。反正,第二天总会有清理街道的机器来把这些尸体运走。
这位副团长用拇指轻轻擦去脸颊沾到的血,朝着脚边的虫族啐一口,从腰包里拿了帕子,把短枪上的痕迹擦干净,这才把暗红色的短枪重新放好。
老实说,他们跟他之间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也没有什么一定要把他们都清理干净的理由。但他很不乐意他们打扰他和贺卿的相处,甚至是想直接对贺卿动手。
他这个时候的模样,与先前陪伴贺卿时的模样有很大的区别。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虫族——暴戾、冷漠、强悍,毫无同理心。他所表现出来的克制、耐心、包容,都不过是在贺卿面前才会出现的、努力学习的一面。这一限定的姿态存在的前提是贺卿,是这个他成年以来唯一一个能够接受并且使用过的信息素的所属者,也是他唯一一个亲近过、触碰过的雄虫。一旦离开贺卿所能注意到的范围,他的本性自然也就解开了一道道的枷锁,得以在这些灰暗的地方尽情释放。
伊瑞布兰尔绕回主街道,从正面回到店铺。他脸上冷漠的表情像是春日的冰一样慢慢化去,吊儿郎当的笑容又一次地在他英俊的脸上展露。
他大步走过来,拉开棕色的椅子,在贺卿身边坐下来:“看完了?”
贺卿点点头,把名单递回给他。
伊瑞布兰尔快速地把上面的内容看过一遍,哼笑一声,身体往后靠了点,抬起一条长腿叠在另一条腿的腿面上:“放心吧,我不会把他交出去。”
“……唔。”
贺卿正在想着的不是这个。或许这位副团长的确会因为他——出于某种意义上的“爱屋及乌”或者什么的——出手帮助阿冉避开母星上一众虫族的搜捕,贺卿却不太想被动地接受这种保护。
最初被带走的时候,母星还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他还想着先按兵不动,与星盗们周旋、多观察一阵再想办法离开;可现在母星的情况愈发复杂,阿冉还上了搜捕名单,这就让他难以再在这里安心等待。
但是现下,就算他想要联系阿尔弗里卡、联系家里的虫或者其他的朋友,在没有个虫终端的情况下,他也很难做到。他当然也有想过带阿冉返回贺家主宅,让阿冉藏在家中,又或者是买来变换器,伪造身份待在母星的偏远区域……但是这是建立在他们俩能够顺利从星盗身边、从黑街逃离的前提之下。
……可谓是困难重重。
就算阿冉实力很强,在没有武器装备的情况下,他们俩也不可能应付得了一波又一波的追捕者。
当然,如果眼前这位副团长愿意与他坐下来好好谈谈,帮助他联系别的虫族,或者让他回到地上去,或许……
然而,伊瑞布兰尔是那种温和宽厚的雌虫吗?答案是否定的。对方铁了心要把他拴在身边,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
贺卿有些头疼。
这种沉重又混杂着忧愁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们返回酒店之后。
他推开房门,就见阿冉乖乖地坐在桌边,上半身趴在光洁平滑的桌面上,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只等着饲主回家的大型犬。一看到贺卿,阿冉立刻直起身子,眼睛亮亮的。
贺卿揉揉阿冉的银发,心想那种事情还是别让对方知道的好。
但他没想到,伊瑞布兰尔会直接把名单扔到阿冉面前,把阿冉上了搜捕名单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面对着贺卿震惊和不赞同的眼神,伊瑞布兰尔反倒是非常淡定,抬了抬下巴,说:“他可是个成年的雌虫,还是个有雄主的雌虫,本来就应该扛起事来。你别真拿他当幼崽一样了。”
贺卿无言以对,只得看向阿冉。
而阿冉在看见自己的照片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他低下头,仔细地看起边上的文字来。在母星所待的这么多个月以来,他的识字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因此看懂这些文字并不在话下。
他原本对着贺卿时那种依恋柔软的神情渐渐变得冷硬。他不带笑的时候看着很严肃,下颔绷得紧紧的,平静的表面下似乎正压着一根抻得死死的弦。
伊瑞布兰尔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去找下属们商议之后的计划。
贺卿放心不下,坐下陪着阿冉。
阿冉沉默了好一阵,放下数据屏,伸手抱住贺卿的腰,闷闷不乐地说:“对不起,卿卿……”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累赘。他没有过去,没有合适的身份,也没有什么超然的地位,空有一身力量又不够有谋略。他待在贺卿的身边,还让对方时时为他操心。
如果他没有被法锡骗走,贺卿也就不必辛辛苦苦找他,也就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现在他还成了那些虫的追捕目标,对于贺卿的行动而言,怕是更不利。
阿冉不可避免地感到沮丧。
而贺卿摇了摇头,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角。
错的不是阿冉,而是那些贪心的、别有目的的虫族。
他说:“别担心,这些事情……会变好的。”
阿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