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他。那缕轻风从我手中飘走,永远。没有留下一丝留恋,就像那双眼睛里从来不曾有过我的存在。
原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了这个国家。不仅失去了容嘉毓,也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曾经十分骄傲的某些所有。
教授:
您和师母近来身体好吗?我现在正坐在实验室里,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室外气温已经是零下二十度,当然,还不到最冷的时候。屋里很温暖,我手边有一杯滚烫的咖啡,感觉还不错。不过,喝惯了咖啡,总是有些想念故乡的清茶。
祝您和师母永远健康快乐!
请代我向嘉毓问好
打完最后一句话,原政犹豫了一下,还是按动倒退键把它删除了。
那个人也许永远不想听到我的任何消息吧?甚至我的名字......又何必跨越半个地球给他送去恐惧。
发送出电子邮件,原政端起咖啡杯温暖着双手,静静望着窗外皑皑白雪。
什么叫做孤独?什么又叫做寂寞?也许就是像此刻完成工作已无事可做,只好喝咖啡休息吧。
三年过去了,来到瑞典之后原政就没有再回过国,当然,也一直没有再见到容嘉毓,没有再亲近过那柔软瘦弱的身体和古怪羞涩的笑容。原本只是计划完成一个研究课题的短暂之行,却不知不觉就在这个寒冷的北欧国家滞留下来。现在,他已经由里金斯博士推荐接任了实验室的负责人,这几乎就确定不可能再回去了。
是啊,为什么要回去呢?我最想见的人不愿意见我,任何有关我的资讯都只会让他害怕。
教授发来的电子邮件里也曾有过几张容嘉毓的照片,那是他藉口想不起容嘉毓以前是什么模样,教授才特意从相簿里翻出来扫瞄的。
照片里纤细羞涩的美少年是容嘉毓刚进研究所时的模样,想必当时摄影师为了让他抬起头来看着镜头可花费了不少气力。毫不知情的师母还很热心的发来了容嘉毓现在的照片--仍然十分羞涩的他跟那个女人一起,笑意融融的站在漫天飞雪的公元里,容嘉毓手里还拿着一个雪球,脸上带着孩子般纯真的快乐。
真巧,那个城市也在下雪啊
一对极不相称的夫妻。
一对如此幸福的夫妻。
默默注视着照片,原政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什么没有了愤怒和嫉恨,只感到自己手指永远无法再触及那个幸福天地,相隔无限时空的旁观者的落寞。
看了半天,他才慢慢认出来,照片里容嘉毓戴着的手套正是自己送给他的那双他居然没有扔掉。
你真的这么喜欢它吗?只是单纯的喜欢,即使是最讨厌的人送的也舍不得扔掉吗
浓苦的黑咖啡味道在舌根徘徊,最近也许是喝的太多,常常会像现在这样感觉有些酸涩,心脏也好像有些麻痹。
原政不认为自己是不敢正视现实的人,这段时间,他察觉到自己的些微变化,也在静静审视这些变化。就在这同一间实验室里,十几年前来到这里时他还是野心勃勃的青年,热切的追逐着成功和名利。如今再次回来,心情却安静平和了许多。是心开始倦怠了吗?心脏一旦稍稍减慢跳速,寂寞和伤感就会趁虚而入。
寂寞和伤感,对于原政来说是多么可笑的两个词啊!他不屑的摇摇头。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心中始终无法忘记那个瘦弱的身影,那张苍白清秀的脸,那抹徒来没有污染半分的灵魂。
可是,他不会记得我,因为他的眼中现在全是快乐和幸福,没有了害怕和颤抖。
这真不公平,是不是
还是太公平了,他无意识中已经给了我最漫长的刑期
就是在这样对名利感觉渐渐淡化了的过程中,原政的研究却进行的比从前更加一帆风顺。因为在化学领域的杰出成就,这一年,他再次获得了诺贝尔奖。
上午十一点半,正在实验室里工作的原政接到了十分激动的同事打来的电话,才知道自己再次获奖的消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喜讯让他自己也感到十分意外和突然。
又一次被无数鲜花和掌声包围,这次的感觉却和第一次获奖时意气风发无比兴奋不同,总感觉是替另一个人站在颁奖台上。也许,他才更应该站在这里
林教授七十六岁生日这天,在打给教授祝寿的国际长途中,原政才终于主动提起了那个名字:[嘉毓......也来了吗?我想跟他说句话
教授刚才听起来还十分高兴,现在,电话那头却突然沉默了。
如果他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很久没见他
原政握着话筒苦笑,果然还是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想吓得他从教授家跑掉啊!
嘉毓没有来,他不能来了......]林教授的声音低沉下来。
他出事了
即使远隔万里,原政也立刻听出教授声音中的悲伤,不禁大吃一惊。
玉雅去世了,他现在精神状况很不好。
玉雅?谁是玉雅?]原政有些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