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端擦擦眼泪:“你说的对,若不是你带我出来,我不知会过什么日子。可是没有银子,我还有手脚,也能活得很好。比起大宅暖床、锦衣玉食,我更想要心里的平安。我……走了,你保重。”他说着,慢慢地转过身去。
“阿端,别走,我刚才不过说的气话,你……”林子骢慌忙地抓住阿端的手臂,想把他留住。
阿端没有回头,低声道:“子骢,银子可以让日子锦上添花,可是过份执着于它,就不是人在使唤它,而是它在使唤人了。”
他停顿了一下,扳开林子骢扣在臂上的手指,默默地走开──一次也没有回头。
以往看上去总是显得畏惧瑟缩的身影,此时竟出奇地挺直。
那一刻,林子骢忽然有种地陷了的感觉。
七十一
青珞的举动是在情理之中,可为什么连一向听话的阿端也来指责自己?难道这次真的错得厉害?可是自己的苦楚又有谁知道呢?荆如风既然决定了跟“他们”对抗,就注定不得善终。就算自己不下手,也自然有别人下手。
林子骢很清楚“他们”的手段,只要被“他们”察觉出异心,不单自己完了,林家也完了。舍去一个荆如风,保全这一家子人,这也是无奈之举!为什么到头来所有的人都来指责自己?
他越想越恼,越想越觉得心里一肚子委屈。偏偏这时候管家还不知死活地来报:“不好了,阿端少爷正收拾东西要走呢!”
林子骢听了,又添了几分烦恼,怒道:“他愿意走就让他走,他什么谋生的本事也没有,最终还不是要回来!”
“可是……”
林子骢两眼一瞪:“可是什么?跟你说了让他走,不要来烦我!”
管家不敢再说,心里却想少爷平日待阿端少爷如珍如宝,今天不知为什么发了这样大的脾气。哎,小情人闹别扭三两天就好,万一这边我把人放走了,回头少爷问我要人,岂不糟糕?还是先把阿端少爷稳住了吧。打定了主意,赶忙退下。
林子骢坐在大厅里,明明门窗都开着,就是觉得心里气闷得紧,简直要喘不过气来。索性换了衣装,上马出门去了。
他也不知要去哪里,干脆放开缰绳,任那马儿自己行走。谁料近来主宅跑得勤了,马儿认得路,等林子骢回过神来,人已经来到了主宅门口。
既然来了,总不能过家门而不入,林子骢于是进去探望母亲。
林夫人正坐在房间里抹泪,见儿子来了,头一句就问:“子骢啊,如风的案子可有什么转机?”
林子骢只觉一阵头疼,耐住性子道:“还没有。”
“这可怎么是好?”林夫人几时经过这种事?早就没了主见,眼泪越发掉得凶了,“我跟如风他娘发过誓,要一辈子照看如风的。可是怎么照看照看,就照看到大牢里去了?如风若是逃不过这一难,我死了都没脸去见他爹娘啊!”
林子骢劝道:“这不关娘你的事,姨丈姨母泉下有知,也一定能体谅。”
林夫人狠狠地道:“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狗奴才陷害如风,若是被我知道,一定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头!”
林子骢被母亲骂得一阵心虚:“算了娘,你这里骂得口干舌燥,对方也未必知道。”
“哼,我只求骂得痛快,管他知不知道!这世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就算他平安过了这一世,到了阎王爷那里也要上刀山,下油锅,受那抽筋剥皮之苦。来世转生,作牛作马,一世不得翻身!不,是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够了,娘!”明知道林夫人的诅咒不过是信口胡说,可是林子骢做贼心虚,还是感到背上一片阴风阵阵。
林夫人抓住儿子的手:“子骢啊,你在京城人面广,认识不少达官贵人,你去求求,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如风弄出来,哪怕咱们倾家荡产呢。你和如风都是独子,虽说是表兄弟,其实就像亲兄弟一样!为了你的兄弟,你就多费费神,多跑跑腿,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林子骢听母亲左一个“如风”,右一个“如风”,简直比亲生儿子还要亲。又想到在青珞、阿端那里受的气,似乎现在所有人都围着如风转,心里不由涌起一把无名火,大声道:“你口口声声让我救如风,怎么救?是不是要我一起死,你们才能满意!”
这地方再也呆不下去,林子骢几乎是“冲”到了大街上。
他催动坐骑,一路来到大理寺,往里一张望,只觉一阵黑黔黔阴冷冷的肃杀之气迎面而来,让他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头脑也顿时清醒起来。连忙拨转马头,退了回去。
正走到街角处,也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四个轿夫,抬着轿子急匆匆而来,一不留神跟他撞了个满怀。慌张之下,林子骢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位爷,真对不住,摔伤了吧?我们带您去看大夫!”
几个轿夫吵吵嚷嚷,七手八脚抬起林子骢往轿子里放。
“我没事,你们放我下来吧。”说归说,可是轿夫依旧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