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甚至是盲目的自负。无知者无畏,谁都年轻过,然而谁又在年轻时就真的意识到自己的无畏源自无知呢,谁又真的肯承认自己愚蠢呢……
“王灵智,我跟你说,她家里的矛盾,是她家里的,你要帮她,也不是这么个帮法。”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左宁宇坚持着自己的坚持,“你也知道她没爸,她妈一个人养着她,这么多年了,朝夕相处难免有点摩擦,你们这个岁数又最不让家长省心,说闹就能闹起来。可事儿闹再大,也是她们娘儿俩的事儿,你在中间跟着搀和,那万一她们母女之间因为你插手彻底撕破脸了,你这不就是造孽了吗?她心里难受,找你帮忙,是她信得过你,你要是真想护着她,就别帮着她躲,躲不开!你得帮她大事化小,你得把她劝回去,送回去知道吗你?!”
一席话说完,男孩子不辩解了,甚至不出声了。
左宁宇觉得自己快要累死。
万幸啊,他不是班主任,跟这个岁数的孩子做这种交流,真是太折磨人了……
那天到后来,男生终究让女生走了。
他把已经给对方洗好烘干的衣服还给对方,等她换好时,又收拾了女孩带出来的仅有的东西。
左宁宇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有点觉得他们如果就这样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也许是件好事。男孩子看着也算个有担当的半条汉子,女孩儿也不能说是不本分,唉……
“那,到家给我打电话。”男生叮嘱对方。
“嗯。”女孩红着眼圈点头。
“那个……左老师。”男生看向守在门口的左宁宇,“这事儿,能不告诉她妈或者她班主任吗?齐老师太厉害了,我不想让她再挨一次骂了。”
“嗯,这句话算是人话。”没辙的叹了口气,他拍了拍对方肩膀,“行了,放心吧,今儿晚上过了,咱就当没这回事儿。”
“成,那谢谢您。”似乎总算恢复了理性,男生在三个人消失在电梯厅拐角之前,就一直站在屋门口那么看着,好一会儿不曾关门进屋。
从电梯出来时,两个大人都松了口气,李熠龙让女生坐在副驾驶座上给他指路,左宁宇则坐在后边和儿子并排。一路上,几个人都没怎么出声,直到把女孩送回家,随便编了个谎话,又安抚了已经惊慌失措快要报警的中年妇女,劝说母女二人以后要讲究方法好好和彼此沟通,李熠龙和左宁宇,终于再次回到车上。
“唉哟我的娘啊……”觉得快要虚脱,左宁宇整个人软在座椅里。
“了结了?”左星晨凑过来问。
“嗯,就算是吧。”
“那就好。”
“要说这次,还真是挺悬的。哎你说,要是万一,莫娜她妈报警了,或者找班主任了,事儿就没法收拾了。”左宁宇侧脸看着李熠龙。
“嗯,幸亏你发现得早。”
“应该说幸亏这俩孩子都还算懂事儿,要不我发现了又能怎么着啊。”整理了一下安全带,左宁宇有点感慨,“要说现在的家长啊……有的就为了挣钱,跟王灵智他爸妈似的,一个月不一定回来一两次,平时就打个电话给个钱,这算什么啊。孩子大了,可毕竟还是孩子啊……你说你不多陪陪他,逼着他自己给自己当家长,给多少钱又管个蛋用……再要不,就是莫娜那样的,爸妈从小离婚,单亲家庭长大的,心理没阴影才……”
后头的话,左宁宇没说出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后头就坐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他的亲儿子。李熠龙也意识到话题卡在了尴尬的点上,可本想说两句岔开的话,却被左星晨抢了先。
那小子只是嘿嘿嘿的笑着,抬手拍了拍老爸的肩膀。
“爹啊,您儿纸我就是让您这单身把鼻带大的,不也好好的长这么大了嘛。”
“少嬉皮笑脸的。”左宁宇瞪了儿子一眼,稍稍放下心来,“这得多亏你爷爷奶奶,要是光凭我,根本办不到。”
父子间的话题,李熠龙接不上。
其实准确来说,他也是真的不想接。
他有什么可接的呢?
那两个人聊的,归根结底,是一段苦涩愚蠢的青春往事造成的后果。当年的左宁宇,和那个怎么都没想到会跟了左宁宇的鹃子,就那么以自己的青春为代价,堵上了未来,过早的结束了本可以风花雪月白衣飘飘的年代里那份最宝贵的纯真,各自承担起了没人能替代的罪,和之后若干年内可以减退,却永远不可能消失的悔。
而别人不知道的是,左宁宇悔的,并不是左星晨的出生或是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他悔的是当初的失控,悔的是让鹃子受的委屈。
可是,青春还不就是这样,用无数愚蠢的错误慢慢累积,筑起一个底座,上面一层一层,搭建着成年后的人生。
再悔,也不能抹杀或者拆除,因为那底座,已经牢牢压在生命的基层,一低头,就能看得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谓“青春无悔”,只是悔到肠子都青了的人,在青春已然消逝之后嘴硬的狡辩或是终于明白已经做了太多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