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睡不着也醒不过来,迷迷糊糊间少年时不时张嘴说出一两句莫名呓语,不知到底梦见了什么。
床榻前,心急如焚的小杰公子一脸担忧状,手握绢巾不住着拭去少年额头薄汗,整条绢巾早已是汗湿淋淋。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李睿杰目光动了动,连忙起身打开房门。
“怎么样?我大哥醒了没?”孙宏轩快步走进厢房,急问道。
“还是老样子,你打探的消息怎样?”李睿杰满脸凝重。
朝床前望了望,孙宏轩满眼焦急,“孙宏宇确实已不在地牢,据牢头说是大前天一大早天工道观的道士便把人给接了出去。”
“大前天?小默正是大前天中午突然晕过去的!”李睿杰脸色一片铁青,双拳紧握,“果然德佑道人就是当年云游道士,小默现在昏睡不醒一定也是那臭道士在从中作怪!不行!宏轩你先照顾好小默,我得赶紧去天工道观一趟!”
话未落音,长廊拐角处忽亮起道灯笼亮光,只见年伯、小安子、小元子与四姨太四人也匆忙赶了过来。
尚距二十来步远便听年伯沉声道:“天工道观为圣上炼制丹药,里里外外皆有重兵把守,总数何止百人,你如何能进的去?便是侥幸进了道观,你一介书生又能奈那妖道何?”
“无论成功与否,我都得试一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默在这受苦!”说罢,李睿杰扭头转身便跑,却又被四姨太一把拽住了胳膊。
“德佑道人铁了心施法加害大少爷,你找去天工道观又有何用?这两天我一直在城里城外各地打听,汴河西畔有座宝刹,名唤‘兰河寺’,乃是前朝大唐传承百年法寺,寺内供奉数位圆寂高僧肉身、舍利子,大能云集,佛法鼎盛。”顿了顿,四姨太郑重再道,“若这世上还有人能救大少爷性命,必定在那兰河寺!”
丑时三刻,一辆马车仓促驶离沈宅,一路极速往东,出了汴京城东门后再马不停蹄奔向‘兰河寺’所在地‘环陵山’驰去。
第五日……
德佑道人仍坐于阳山殿法坛顶端诵念夺魂摄魄咒,孙宏宇则受命跪在一旁焚香烧符。
相较三天前,五色彩绳已勒进人形木偶体内半指宽。两百七十七支蜡烛燃烧速度亦明显加快许多。因有诡烟持续不断灌涌,人形木偶已由当初的木黄色逐渐转化为土灰色,且色泽仍在不断加深之中。
与此同时,经由兰河寺经高僧大能诵经庇佑,沈俊晌午时分曾短暂清醒片刻,之后却又再度深陷昏睡。
佛道迥途,兰河寺主持亦无拯救良策,只能是为少年点起七盏‘无量寿灯’,以期尽量护住少年性命。如此又过四天,夺魂摄魄术施法即将期满达成。
阳山殿内,两百七十七支蜡烛同时燃至尽头,齐齐熄灭,整座殿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忽而,殿堂居中处冒突起一簇五人多高冲天炽烈火焰,直达殿顶,似乱舞之狂蛇!
眨眼之间,五色彩绳化作灰烬与人形木偶融成一体,‘狂蛇’火焰陡然收缩,直将墨黑色人形木偶为团团缠绕。整尊木偶迅速被烧成灰烬。不消多时,人形木偶木体焚毁无踪,取而代之则是道赤色人形火体屹立大殿正中!
德佑道人满目阴毒,怒喝一声‘灭’,手中桃木剑似如离弦利箭般应声疾速飞出,直冲人形火体刺去。
桃木剑携灭魂屠魄之势而前,所经之处呼啸生风,眼见剑锋即将抵达人形火体,忽在火体身前一拳位置突然顿住,再近不得!德佑道人脸色微变,口诵密咒欲强行驱使桃木剑斩灭火体,但见桃木剑通体急颤猛晃发出阵阵嗡鸣,奈何仍是往前分毫不得。
“想坏本仙好事?区区秃驴自不量力!”
德佑道人怒声暴喝,左袖猛扬,法坛案桌上第二把桃木剑立刻呼啸飞出,却仍被那股无形之力强行拦阻在火体身前一拳处。
阳山大殿邪风大作,似百千群鬼受缚无法挣脱而凄厉哀嚎惨叫。法坛顶端德佑道人口诵咒法越念越急,兰河寺‘无量寿灯’火焰亦急摇乱摆,眼见已是快抵挡不住,随时或将熄灭!
又半柱香时辰过去,德佑道人眼底忽闪现一抹得意目光,只见老道双掌凌空一拍,两柄桃木剑如受神助般一举向前突破拦阻,直直刺进人形火体胸口!几乎同一瞬间,兰河寺‘无量寿灯’突然熄灭,却又在眨眼间重新燃起,昏迷之中的沈俊双目亦猛然睁开。
“师父!成了!”阳山殿内,孙宏宇起身拊掌大笑,满脸亢奋状,“成了成了!魂魄受戮,孙默必死无疑,师兄在九泉之下亦能瞑目矣!”
人形火体受桃木剑之戮,团聚火焰正四散溢出,然而,未过多时,溢散火焰又再重新聚拢回人形火体,且两柄受道法加持过的桃木剑亦迅速燃成灰烬。
德佑道人脸色大变,“不可能!不可能!我既已抽出孙默魂魄并封印在人形火体之内,为何、为何这魂魄还能反噬我法器?”言语间,老道忽然身形一展似如仙鹤亮翅般纵身跃离法坛,并稳稳落在人形火体身前,却在这时,人形火体双目竟缓缓睁了开,一道阴毒目光直勾勾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