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把信纸重新折叠,放回了信封,双手还久留于封口,心绪迟迟难以平复。
分离之际他未流泪,而此刻深夜无人,伤感席卷而来,像是黑暗爬满全身。
“我泡了点果茶,喝几口暖暖身。”
单仁无声出现在伊远信身后,有些吓到他,不过也正好让他暂时忘了暗色的心绪。他接过水杯放在手心,暖暖手,才喝了一口。
眼睛有些无神,等水温再冷却一些后,伊远信仰头整杯饮尽,果茶很酸,可他从始至终都不曾皱眉。这半年的相处,单仁也知道同桌的习惯——一旦心情不好,他总会喜欢饮这酸牙的果茶。
伊远信久坐未语,单仁也不催他,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站在他身后轻轻给他按摩,他此刻不需要聒噪的自己,这是单仁另一总结。
伊远信慢慢回过神,转过身轻轻搂着单仁的腰,靠在他的肚子上,吐一口气息,换一个安心。他越来越依赖单仁,担心以后的同时,还是义无反顾投身于他的臂弯。
“回去睡觉吧。”
“能先陪我跑一圈操场吗?”
“好。”
台灯照到的地方依然明亮,而生活总有背光面,我们要学会的是如何随时翻转这一面。
清明假期,单仁还打算约伊远信出去走走,他能感受到伊远信心病又加重了,可谁知他又要回他外婆老家——临安青山待两天,清明扫墓也无可推脱,单仁只能作罢。
本来伊远信今年打算留在杭州给爷爷上坟,可因为比较担心妈妈,妈妈要回老家,他便跟了去。
回青山的路上,坐在舅舅车的副驾看后座的妈妈,妈妈累得靠在一边休息,眼底的疲倦让伊远信有些心疼。收回目光的时候,凑巧和舅舅的目光碰上,相视两秒彼此间皆有些明白对方眼神里的东西,重新看向前方。
外婆的老家位于国家森林公园旁边,青山绿水,远离城市喧嚣,是伊远信小时候长待的地方。他喜欢老家的一草一木,呼吸这里的空气,仿佛可以排解所有的烦忧。
扫墓安排在明天,伊远信见过外婆后,独自跑出大人的房间,散步到溪边,坐在那石头上,什么也不想,就看着流水东去,听叮咚铃响。
没多久,舅舅踩着野草走近,他准备起身打招呼,舅舅忙说道:“不用起来,坐着好了,我也坐下和你聊聊。”伊远信顺势往旁边挪了挪,他和舅舅相差虽有十岁,小时候都是舅舅带着他玩,两人间的感情自然也更深厚些。这样大人式聊天,还是第一次。
“有没有想好之后读哪所大学?”
到了他这个阶段,家人们第一关心的逃不开这一项。
“想上南京大学。”
“挺好的,既然目标定了,就不要松懈。”舅舅拍了拍伊远信的肩膀,“不要被其他因素影响了,舅舅相信你能做到。”
伊远信低头沉默,良久过后问道:“舅舅,和我说实话,我爸妈,是不是出问题了?”
第64章 第 64 章
气氛一时凝固,伊远信没有抬头观察舅舅的表情,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有此一问只不过想知道更多事情罢了。舅舅本来还想掩盖事实,可看到伊远信蜷缩在自己面前,他只能无声叹气,有些埋怨他的父亲,同时也埋怨自己!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爸妈离婚,你会选择跟谁?”
他问出这个问题,声音都带着颤抖,感觉自己像一个罪人,硬生生在外甥心上插一把刀!伊远信头埋在膝盖之下,底下的石头突然打上几滴水,或许依然静谧,或许只是溪水掩盖了底下的哀伤。
他偏向于妈妈,可要他选择,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对于家人,他就这么小小的一个请求,他甚至可以放弃父母给予的一切,唯独不能抛弃这个家。而如今,他极其被动,即使到时候是他来做这个选择,他就真的拥有主动权吗?
舅舅看到伊远信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是没能狠下心告诉他所有事实。他曾动摇过劝伊远信跟着他姐姐,可是,这样自己也成小人。父亲的形象依然保持在伊远信的心里,他没必要刻意去摧毁,伊远信已经成年,该有自己的判断。
而他最懊恼的是,当初自己没能及时察觉伊远信爸爸的异常,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
舅舅起身离开,他不适合继续留下来,万一伊远信缓过神问他事情全部,答不答上来,都是二重伤害。伊舅舅爬上山坡,也不敢走远,坐在高处看下面缩成一团的伊远信,独自吹着冷风,算是一种忏悔。他也怕伊远信想不开会做傻事,伊远信一个旱鸭子就算待在一米深的河边,都是危险。
事实证明,伊远信没那么不惜命,虽然世界全然崩塌,半小时后再度抬头,除了满脸泪痕,状态还算正常。他无神凝望溪边水草,随着溪流摆荡,虽然根在那,可还是漂泊不定,不正像自己吗?
一直坐到妈妈出来催他们吃饭,舅舅外甥两两相隔数米,一步一步挪回老家,餐桌上的气氛也尤为沉闷。长辈们只当是清明,对死者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