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恐惧全部释放。邵榕几近歇斯底里,他在地上乱爬的样子与那个 下午他在庄朽脚下挣扎的样子重叠,他哭哑了嗓子,身上好似压着千斤重的铁块,他快要死了,他呼救,但是没人能救他,连空气中弥漫的都是他的痛苦,韩酌发现 他呼吸时呼进去的都是邵榕的苦涩。
韩酌靠近他,他的步伐迟疑,不确定,但他不想邵榕再哭了,他弯腰抱起他,将他抱在怀里。邵榕在他耳边尖叫,模糊地喊着:“庄朽……庄朽……哥哥……”
韩酌轻轻拍他的后背,邵榕紧靠着他,他要庄朽放他走,他说他想离开他,走得远远的,去哪里都好,他不想再见到他。
韩酌说不出话,邵榕趴在他肩头,渐渐平静了下来,他问韩酌:“老师,你能给我买一张火车票吗?”
“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今天我逃出学校一次,庄朽肯定会把我看得更紧,但是五月三十号那天学校有个舞会,每年都会举行,那天晚上会有很多外校的人来,我可以趁那个时候溜走。”
韩酌问他:“那他为什么还要送你来学校?”
邵榕几近咬牙切齿:“他是个疯子。”
韩酌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依旧只能安抚似地轻轻拍邵榕,邵榕又恢复了那副顽劣嘴脸,嘀咕着说衣服弄脏了,就这么穿回学校丢人,要去逛街买新衣服。韩酌推开他说:“你就是想逛街,找这么多理由干什么?”
邵榕歪头笑,韩酌说他笑起来怪恶心的。邵榕得意洋洋:“得了吧老师,我不恶心你,你还惦记呢!”
“胡说八道!”
邵榕看他跳脚,更得意了,拄着拐杖往外走。后来回学校的时候,他换了身新衣裳,提了两大包化妆品,他身上没钱,买的还都是高级品,用的全是韩酌的 钱,韩酌让他打欠条,邵榕就装可怜,一路装到了学校,进了校门他就耍赖跑了。韩酌回到宿舍后越想越后悔,但他没办法,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他自己也说不 清,一见邵榕惨兮兮的样子,他就没辙。他坚信是他的同情心在作祟,他决定就再帮他这么一回,给他买一张火车票,去哪里的都行,就此打发他,就此终了,再不 和他有任何纠缠。
他隐隐觉得,他和邵榕的故事已经拖得太长,本该早就完结了,可偏自己又下不去手强行中止。但是故事总要进入尾声,到了五月三十号,这场戏无论如何都要杀青谢幕。结局是喜是悲,他都不想理会。
第五章
玛丽女高办校之初便定下在每年的五月三十号举行一场纪念舞会,三个年级的学生与附近男校的学生齐聚礼堂,男生邀请女生共舞一曲,算作社交入门。舞 会每年的主题不尽相同,为了在舞会上有个精彩亮相,舞会主题一经公布,爱美的女孩儿们立刻着手准备造型。图书馆里的时装杂志变得特别热门,闲暇时学生浏览 的网页也从学术网站变成了各路名品买手网。
今年舞会的主题是“摩登时代”,韩酌对时尚一窍不通,也不怎么关心,每天路过手工社就看到邵榕在缝纫机前改衣服。邵榕腿上的石膏拆了,但拐杖他还 留在身边用,舞会前的一个星期他神秘兮兮地把韩酌叫去了手工社。那时正好是学生午休的时间,韩酌进去看到里面已经坐着个女孩儿了还有些吃惊。女孩儿见了 他,面无表情地挥了下手,她正是邵榕之前提起过的陆晓甄,高一的学生,只是样子和韩酌之前见到时判若两人。她剪短了头发,脖子上新添了团花式的英文纹身, 穿了唇环,脸上没化妆,素面朝天,黑眼圈很重。
韩酌看了一圈没看到邵榕,就问陆晓甄:“同学,你见到邵榕了吗?”
陆晓甄指指手工社一角的一块布帘,没说话,拧开矿泉水瓶子一口气喝了半瓶后才说:“在后面换衣服。”
邵榕这时从帘子里探出个脑袋,笑眯眯地问:“谁找我?”
陆晓甄撑着下巴指韩酌,邵榕道:“很快就换好了,你们再等等。”
他又消失在了帘子后面,陆晓甄扫了眼韩酌,问他:“抽烟吗?”
韩酌大惊失色,忙道:“学校里怎么能抽烟!你别抽!”
陆晓甄哈哈笑:“我是问你抽不抽烟。”
韩酌想这陆晓甄跟邵榕真是一路人,不一惊一乍地吓吓人就不痛快似的。他坐下,道:“偶尔。”
陆晓甄把腿架到桌子上,她的校服裙子长,但裙摆顺着她大腿滑下来还是不太雅观,韩酌不太自在,催着邵榕快点。陆晓甄斜了斜眼:“你害羞啊?”
韩酌问她:“你几班的?”
陆晓甄咬着手指笑,她伸了个懒腰,说:“老师你打听这个干吗,是一班是二班还是三班有什么区别?人人都一个样,好闷,又很吵,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还是他好玩。”
陆晓甄抬起眼睛,邵榕恰好从那布帘子里面走了出来,他穿了条黄色的碎花连衣裙,宽吊带,齐胸的款式,裙摆长到小腿,与他以往爱穿的款式大相径庭。
陆晓甄吹了身呼哨,邵榕兴奋地提着裙摆在原地转圈:“怎么样?好看吗?拿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