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还得小心谨慎无缝隐藏好。从桥头跳进栏杆外的花草里,蹲着挪到小屋门正对的方向。纹身姑娘趴在椅子上,褪去了绚丽的衣衫。包扎的纱布正像文胸一样,缠住她的胸膛后背。原溪用剪刀剪开纱布,纱布掉落在椅子里,纹身姑娘并不肥硕的胸膛像粘了一对桃子,灯光不够明亮,哲顺仍旧只看到黑乎乎的一片,没有她后背洁白皮肤的样子。原溪提着个瓶子,瓶子里装的不是纹身姑娘常喝的红酒,而是清澈的白酒,烈酒。烈酒从瓶子里倾倒出来,冲洗她伤痕处仍然鲜红的血迹。
“你是个多怕疼的人!”原溪默默注视着烈酒流过伤痕以外纹身姑娘光滑的后背,空出的手掌停在空气中,离那皮肤只有一个手指的距离,来回晃动着,似温柔的触摸着。
“那是假装的,小小的时候就能独自拔牙了呢。”纹身姑娘湿漉漉的,看着门外的月光轻笑。
“你对我假装怕疼,对自己却假装不怕疼。我又不是傻子。”
“真的不怕疼,后来桌上的木马掉下来,砸了手,五个手指都像断了,被人当木偶一样用线绑住,拉一下手指就动一下。你想啊!手指是一只笔直的铅笔,这时突然被折成三五截,用胶布简单的连起来,掉在桌子边当风铃一样摇晃。中间可还隔着间隔呢,不是完整的铅笔,铅笔芯都从木渣里漏出来,就像手指骨从皮肤里穿出来。我举起手,愣愣的看着,看被木马砸中的手,就像看一件不懂它美丽的艺术品,疑惑不已。眼眶里是没有泪水的,不然我又怎么能用眼球展现迷惑呢?”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走之后,回来之前。我见到你可开心了,就像命中注定你是拯救我的人。你来了,我就得微弱一点,怕疼,你就会温柔的对我说,不要怕,有你在。这样,我就开心许多。”
“现在也可以,我又回来了。”
“原溪,你得走。从我这离开,回去。”
一瓶酒倒完,纹身姑娘背后凝固的血痕也被冲洗干净,原溪拿来新的纱布将纹身姑娘缠好,替她穿上绚丽的衣衫。
“多想你懦弱的挽留我。”原溪站在门里抽烟。
“你也会离开,更不忍离开,那样我也不忍你离开。”
“你不用替我忧愁的,你在我的俩个人之外。我总能与她找到欢笑的方式。”
“可是你教我生活的方式哦!做一只飞鸟,自由的飞鸟。不受他人束缚,也不束缚他人。”
“那真好。”
“不太差吧!后来我学着学着,找到了那只飞鸟,是一只鹧鸪鸟,咕咕鸣叫。没人听,也不停下。”
“休息吧!”原溪扔掉烟头,走出门。
彼此相对谈话,带着小心翼翼的味道,哲顺看出来,他们之间隔着什么东西,他却想不明白,她任他脱下她的衣衫,为何却又彼此小心翼翼停在恰当的距离里,想试探,想靠近又不愿靠近。
纹身姑娘默默锁了门,拉下门帘,跟在原溪身后,往前走,走过桥头的灯。她偷偷的流下泪水,落在桥头,哲顺走上桥头,目送二人离去,脚正踩在泪痕上。
纹身姑娘这夜一直没有回来,她的送别比哲顺预想的,时间更长,去的路远,回来的路似更远远。哲顺坐在桥头,不时看桥头的灯,不时看小楼没有光线的窗户。等待一个深夜回家的纹身姑娘像纵容老头一样拉起自己。
不久后,夜里醉酒的老头从桥对面歪歪扭扭走来,在哲顺坐下的点疑惑挠头,很为难。却像是想不通这难题,蹲下来推了推哲顺,推不动,老头咒骂一句听不清楚的话,倚着栏杆坐下,靠在哲顺肩头。安静的夜色中,桥下小河水哗啦啦的流声渐渐响亮,月光撒下来遮掩了桥头的灯光。纹身姑娘没有回来名典小屋。
“老太婆,老头又醉倒在桥头了。”哲顺将昏睡的老头扶正,确定他靠在栏杆上不会摔倒,对着小楼的窗户喊。窗户里的灯光亮起来,哲顺做贼一般逃离桥头,心脏蹦蹦跳动着,兴奋极了。小楼里窗户传来老太婆抱怨的咒骂声,大约有一个瓶子从窗户里扔出来,砸碎在小屋门前。兴奋劲头散去,哲顺往回家的方向走,这夜的时间,如锅里倒出来的粘稠浆糊,即使垂直的落下,也缓慢得人忍不住抱怨。但回家的路,却近的只有一个步伐的距离,这一步距离里的时间也如泉水叮咚,“叮咚”就过了。陈青还醒着,趴在沙发里看书,不知她看的什么书,让她一个人咧着嘴不停地笑。哲顺进了屋子,径直往卧室里走。
“这么晚回来,又累又饿。我刚煮了面,吃了再睡。”
哲顺点头答应,端起桌上的大碗,面汤散着热气,清香入鼻,哲顺感到自己真的饿了,夹了大筷面条塞进嘴里,没来的及嚼便吐掉,面条沾了热汤的味,入口清香,可面像是冷水浸泡了一周,惨白色的像是加了水的生面粉胡乱揉在一起。
“怎么了?”陈青放下手中的,拍着哲顺的后背。
“面的味道有点不对,哪里买的?”
“平常用的哩!绝不会有问题。”
“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