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纹身姑娘领着原溪走,他们都熟悉这条路,但纹身姑娘领着原溪走。半道里,小店相遇的醉汉从黑暗里倒下来,拦在路上。纹身姑娘拉着原溪小心避开他。
原溪说“你绝不会相信他吧”
纹身姑娘点头“先前已经说过,醉的人说话都是谎话。”
原溪将手中烟头扔掉,厌恶说“他怎么能以为自己可以找到几个学生女孩呢?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属于他。”
她说“也许不是这样。”
“还能怎么样呢?我听到他的谎言故事,毫无逻辑。”
纹身姑娘想起遥远的时光,夜里借着路边灯光,勉强凝望原溪的侧脸,这么多年,他仍然像个可爱的孩子,长着让她最难忘的样子。纹身姑娘心中感谢这个醉汉的出现,让她能在黑夜里小心翼翼的,像是无心的过失,不小心握住了原溪的手,也许是原溪不小心,但他们握紧手,纹身姑娘才能软弱的靠在原溪身旁。她想,他们之间出现了一些距离,那些孤独的岁月之中,当她不再愿意固执的忍受着自己的苦涩,担当原溪唯一人生情感导师的角色时,他们之间没有了许多需要对彼此说的话,没有了因为悲伤而引发的怀念将俩颗心连在一起,他们渐渐变得疏远,然后,不再彼此的生活里,不再懂得彼此内心的需求,于是争吵,于是沉默,于是彼此了无音讯时,彼此以为终于失去彼此。所以,原溪来了,欣喜而来,见到她无比的开心,她同如此,彼此之间仍然因为那些遥远而深刻的记忆,后来痴缠的重逢,确定是彼此最熟悉的人,只是这份熟悉之中,似乎有一道礼貌性的情绪,类似于陌生,类似于俩只小兽,靠在一起却因为这陌生不能紧紧依偎获取温暖,像是一个人他活着,她已经死去,他来墓前看她,相对而坐,却再也不能拥抱。
有时候,纹身姑娘想,人真是极端复杂的生物,像个精密的时钟,你看到它的时候不知道它经过了多少时间,却能知道它停在的时间,现在是几时。而又不单只是一个时钟,是什么呢?纹身姑娘叹息,她无比恐惧彼此之间留给彼此的这份礼貌性的距离,在彼此凝望微笑的时候,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并肩走。俩个人之间存在着什么距离呢?纹身姑娘愤愤想到,她知道他所有悲伤的故事,知道他背上何处总是长着一个红色的疹子,他知道她所有的记忆,知道她不够健壮的胸膛里的图案。那不正意味彼此眼前的人从灵魂到身体都是如自己一般,没有秘密的吗?
酒店前换了新的装修,新建的围栏上摆好圆圆的白灯,入口处撑起一座拱形桥,桥的俩边亮着同样美丽的灯。
原溪欢喜说“真美丽,什么时候修建的?”
纹身姑娘说“许久没来过。”
她看着白灯如月光般迷人,安静。
纹身姑娘记得那间熟悉的房间,前几次来的时候,她刻意与原溪住进那间房间,总觉得有熟悉的味道。但今夜前台是个陌生的女人,纹身姑娘没有说话,她给他们留了一间新的房间。纹身姑娘常常对入住一间新的房间感到恐惧,即使只是一个晚上,她也总会忍不住担忧,担忧房间里不够温暖,或者布局不符合她的幻想。幸好,新的房间很好,远比纹身姑娘想象的好,像卧室,而不只是酒店里的一个房间。
她欢呼说“我喜欢这个房间的布局。”
原溪说“有什么不同呢?都是路上的一张床。”
她说“像温暖的家里温馨的卧室。”她指着床头墙壁上挂着的三幅壁画,一副春天的草原阳光下女孩的背影,一副夏日荒草地回头的小男孩,中间一副秋天昏黄的色彩,画满枯萎的草。
她说“原溪,这是最美丽的房间,我们像是优雅的贵族。”
他说“总是不知道你古怪的追求,总又能轻易感到满足。”
“像我们,经过小旅馆,宾馆,到达酒店的发展过程,对彼此的需求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得不到满足。”她想问问“原溪,你仍爱我?”却转而说“什么时候走?”
原溪不愿说起这个话题,回答纹身姑娘“明天走。”
“见过朋友,做完你的事呢?”
“我得呆上几天,但不会再来见你。”
“回去怎么办?”
“什么?”
“你们……”
“不要总是说起我与她。”
“我很好奇。”
沉默中,原溪脱掉外套,躲进杯子里蜷缩起来。纹身姑娘躺在单人沙发里,脱下鞋子,随后起身,光着脚丫走来走去。
为何不呆在纹身姑娘的名典小屋呢?因为他们都是彼此的秘密,不愿在那个陌生地方遇见熟悉的人。
沉默不久后,原溪开始洗漱,纹身姑娘咬着牙刷,靠着墙壁,凝视原溪的侧脸,她感到自己的眼光不愿从这张脸上挪开,生怕挪开了就再也看不到,原溪认真洗漱着,侧脸犹如微笑。做完这一切,原溪再次躲进被窝里,脱下身上的衣衫,纹身姑娘温柔看着他,记得他的习惯。她在沙发里躺了一会儿,沉默着,点燃一支原溪的烟,草草吸过一口便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