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该瞒着她,“卞江灾区缺粮,知州江束劝大少爷去秦国的承颖借粮,大少爷与萧太子商议好借粮之事后,萧太子告诉大少爷小姐小产之事,并当众让萧公主为大少爷赔礼道歉,萧公主不肯,还被萧太子训斥。我们押着粮食回卞江,刚出城门不久,萧公主便带着人马追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大少爷处处忍让于她,谁知她竟抢了大少爷的剑……将大少爷杀害了……”
卿卿心头一愣,涌出一股悲凉来,她喃喃道:“这么说……是因为我……”她睁大了眼睛回头去看赵景翊,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语音凄苦:“如果当初你娶了她,大哥就不会死了?”
“卿卿……”赵景翊心疼地去抱她,却被她挣扎着推开,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中的泪水扑簌簌地流着,心中的凄怆之感犹如波涛海浪一般翻卷着,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凄然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让你娶了她……都是我不好……”
赵景翊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不管她怎样挣扎,都将人牢牢地圈在自己胸口,“不是你的错……不是……”
卫宗偷偷地低下头抹眼泪,待卿卿情绪平复了一些,复又开口道:“大少爷临终前,给小姐留了一句话,大少爷说,他不能再护着小姐了,小姐以后要小心,请小姐多照顾大少夫人和小少爷,若是遇到合适的人,就让大少夫人改嫁,要小姐在旁边劝着些……”
看着外头素灯高挂,魂幡飘摇,卿卿心中一阵凄怆……他到死都放心不下自己……
“父亲……都知道了吗?”
卫宗点头:“是,都知道了,老爷这会儿……唉……”
他不说卿卿也能够明白,智伯现在一定有杀了萧喃的心!不用说智伯,就连她自己都恨不得萧喃来给大哥偿命!
只不过,智伯那样睚眦必报的人,若是真的动了报仇的心思,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卿卿早已想到智伯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但是他的行动能力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智安入土的第二天,智伯便打起了精神,向晋公上书一封,要求晋公出兵伐秦!
这一封奏折引得举朝哗然,晋公拿着那封奏折翻来覆去地看,为难道:“伐秦是大事,怎可说出兵就出兵?”
殿上些许官员忙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出兵可不是小事啊!”
智伯冷哼一声,瞪着眼睛看着那群附和的官员,殿上瞬间噤声,安静得一根针掉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智伯面向晋公横眉怒对,粗着嗓子大声道:“秦国使团在我晋国横行,行诸多无礼之事,言行之间都对我国有辱,敢问主公,这样无视我国之威严,难道不应该讨伐吗?”
晋公继续为难地思考,思考过后依旧坚持道:“爱卿啊,秦公已修了国书专程道歉,并允诺助卞江救灾,同时与我国永结友邻,这……我们再出兵伐秦恐怕……”
方才噤声的官员中有些个胆子大的继续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为了避免百姓流离之苦,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放下?智伯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冷冷的一眼扫过去,逼得出口的那些人再也不敢多置一词,方要继续开口劝说晋公出兵,就被晋公拦了下来:“寡人会下旨追封智安,也会赏赐瑞卿郡主以示补偿,至于出兵……就莫要再提了!唉……寡人累了,若没有其他的事情,便退朝吧!”
说罢,不等智伯再次开口,高公公已经扯着尖细的嗓子宣布退朝,百官纷纷退出大殿,只有智伯依旧站在大殿中央,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只有晋公才能坐的那把椅子,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双眼赤红,心头正暗暗涌动着一股强大的恨意……
丑时已过,最是夜深人静时,智伯的书房依旧点着白色的蜡烛,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晃,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这时,智骁敲门而入,恭敬地站在智伯面前问道:“父亲,都已经丑时了,父亲为何还未歇下?”智骁仍旧穿着白色贡缎的衣服,可他生平却最不喜白色……
智伯静静地看着他身上的白色孝服,沉沉地吐了一口气,严肃道:“我一生恃强,朝中上下无人敢奈我何。我曾起了异心,可无奈我年岁渐老,你大哥又是个温文儒雅的,我不愿牵扯你们过得不好……可如今,晋公却罔顾国威,对区区秦国百般顺从,竟昏聩到如此地步!晋国必修征讨秦国,他却不答应,为父只好让他交出国公之位!骁儿……你大哥决不能白死,你可明白?”
智伯的三个孩子中,智安与智卿品性皆肖其母,只有智骁与他最为相像。很早以前智骁便看出了智伯有了异心,自己也在默默地等待着智伯动手的那一天。如今,智伯将心思对他和盘托出,智骁的惊讶之中还带着丝丝的惊喜。
智骁朗声答道:“骁儿明白!自妹妹小产之日起,我便想将萧喃碎尸万段,晋公竟然让他们毫发无损地回到秦国,我那时便看不惯晋公那畏头畏尾的样子。这次大哥去世,他竟又让我们忍耐,他当我们不知道秦国又进献了一位美女给他吗?昏君!昏君!父亲放心,孩儿明白该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