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线控制,起飞晚了半小时,落地也就晚了半小时。下午的飞机,第二天中午落地。顾畔最先出来,在廊桥上方看地面的小黑影子,嗅了一口微浊空气。
C出口,一眼,顾畔看见人群里的顾安。他怕是等得不耐,叼根棒棒糖,看见顾畔有点慌张,趑趄不肯过来。
走近,顾畔闻到糖的味道——凤梨,酸酸甜甜的香,顾安走在他身后,不讲话,下到地下车库,给他开车门。
顾畔抬头看后视镜,顾安也抬头,目光相接一瞬错开,他怯,眼睛里却又柔柔藏着高兴,是头扭捏的小鹿。见顾畔还在看,他把前后的磨砂隔断玻璃升起来,等红绿灯间隙,叫了一声:“哥。”
顾畔没应,心中暗笑,问他:“糖好吃吗?”顾安咕哝应了声好吃,给顾畔下一秒说出口的话打得措手不及,咔嚓一声咬碎糖果。
“把我关起来,关的爽吗?”
顾安发出嘶嘶气音,听着委屈,“哥,我咬着舌头了。”
顾畔决意不给他听出自己一丝软和的口气,顾安狡黠。他不应,顾安忍不住又叫他哥,直到后头传来喇叭声,才不做委屈。
顾畔今天回来,顾成林特意没去公司,顾安跟他怄气,他也跟顾安怄气,知道他定要跟着顾畔一块回来,跟脑内预备无数次的那样,见到顾安轻哼一声,像在说你个小兔崽子,最后还不得回家。
顾安对于他这种针鼻心眼的幼稚行为不屑一顾,径自跟哥哥上楼,进了顾畔房间。行李佣人接过去了,衣物洗净晒干才会重新回到顾畔衣柜。顾安眼睛黏在顾畔身上,老实坐在床尾,看他在衣柜前找衣服,准备去洗澡。
过去几个月,赵斯然是他敌人,现在仍是,他一颗心惴惴不安,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下去,想想自己没有资格问。他眼睁睁看顾畔摘下颈环,进了浴室,咽下酸溜溜的唾液。
顾畔看他样子,觉得可怜又好笑,借着浴室水声,忍不住笑出声。在他预料之中,洗好出来,顾安还坐在床尾,正扣床单呢,看一眼顾畔都不敢。哥哥不再被他囚禁,是小顾总,是公司雷厉风行的管理者,一句话能让他高兴,也能让他难过,他这头鹿,掉进陷阱,被哥哥居高临下思衬处置。
顾畔坐在床头,擦洗过的湿漉漉头发,水汽裹着玫瑰香,幽幽钻进顾安鼻子,他微抬头,看到顾畔白皙小腿。缓缓的,他和顾畔对视,眼睛灼灼明亮,这个等待垂怜的男孩。
白色软毛巾被随意揉成团,黑发在顾畔白净侧脸垂落,悬着要落不落的一滴水,“你是小孩吗?”
顾安心中纠结问题答案,他不想哥哥把他当小孩,可所作所为,自己也说不出个不似孩子的地方,只能看着顾畔,极不情愿的答:“是……”
顾畔沉着脸靠近他,软毛巾扔他脸上,“我看你连小孩也不如,小孩挨打会跑,你会吗?傻子!”软毛巾在脸上短暂停留,带着顾安抓不住的玫瑰香,滑下去,他一愣,眨眨眼,眼里黯下来的亮重新升起,抓住顾畔的手,一声又一声的笑。顾畔一句话,他这头落进陷阱里的鹿,就被解救。
顾畔解他纽扣,要看他身上伤痕。紫红淤血错布的阶段过去,只留下淡青,用力摁,才会微微的疼,顾安想宽他的心,笑着解释:“爸这口气总归得出,不打我打谁嘛。”
不知是恼自己还是恼顾安,顾畔推开他,捏了下他下巴,“你活该,记吃不记打!”
顾安仰着下巴要抱,趴在顾畔肩头,“哥,我是小孩,是你一个的小男孩。”
全心全意的好,肉麻却又赤诚的话,多容易让人心动,胸腔里跳快的心脏,让顾畔脸热,“谁批准你是?”扭捏又高兴,大概是这样。
顾安也知这个答案没说服力,但他就是笑着告诉顾畔:“我自己批准。哥,你要嘛?”
要?不要?哪里轮得到顾畔允许。男孩抱着他,他192的个子,要变成一簇火,在顾畔心脏这片原野里,永远的占有一席之地,随时间燎原。
第16章
快刀斩乱麻,顾畔把调查报告发给赵斯然父母。赵斯然今年31岁,这么多年,他的感情生活父母不可能一点不知道,想来是只瞒着老太太一个,无论从哪方面,都令人不齿,让老人操心他的婚事,omega坠于不安。
五分钟后,顾畔私人电话响起,一看,赵斯然妈妈,他毫不犹豫挂断,然后拉黑。
顾安管理期间,接了一个新项目,顾畔忙于熟悉,没空听她狡辩得失。
午后有一个会议,新项目的进度汇报,吃过午饭,顾畔进入休息室前,嘱咐小静:“要是赵斯然母亲来找,你就说我不在。”秘书不明所以,点点头。
只是不速之客没等到,醒来倒知道顾安来了。樟木香钻进鼻子里,缓慢沁透,睡意盘踞的脑袋慢慢清醒,顾畔翻了个身,嗓音微哑,“我三点有个会。”
没人应声,但有身体贴近,温暖而宽阔,顾畔慢吞吞往里挪。薄被紧接着被掀开,聚拢暖意被空调冷风吹入,融成舒服的温度,惺忪睡眼微睁,顾畔忍不住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