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炭火里烧了,她为什么这么做?”
年长的宫女答得干脆:“闲的。”
小宫女又问:“阿婆,你识得字,可看见过王后写的是什么?”
老宫女答道:“看见过,她来来去去,就写了一句诗。”
“什么诗?”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什么意思?”
“想男人呗。”
“可淮阳王殿下不是一直都同她住在一起吗?”
“你还小,没听说过,王妃当年很不情愿嫁给王上,寻死觅活的,肯定是早有了心上人。”
小宫女压低了声音:“干嘛不情愿呢,我一直觉得王后同王上最般配不过了,都长得像神仙一样好看,又都疯疯癫癫的,叫人害怕。”
“疯的只是王上,王后那叫郁郁寡欢。”
“什么是郁郁寡欢?”
“就是不开心。”
“阿婆,王后到底怎么死的?她既不老也不病呀。”
“郁郁而终呗。”
“嗯?”
“情这一字,女人想不开,男人想得开。王后整天念着别的男人,王上后来也烦,就跟着那个胡人婆娘厮混去,也不搭理她了。至于王后那心上人呀,肯定早娶了别的女人,好好过日子去了。换做你,也死得早……”
老宫女兀自喋喋不休,小宫女却已瞌睡到了膝盖上。
我进入小宫女的梦里,没想到,她竟然在梦见清宛。
秋日的宫殿里,清宛身着华丽的衣裳,一头黑鸦鸦的直发随意挽着,她纤细洁白的手指,正在拈起一片又一片落叶,投入火中,
落叶给橙黄的火焰过一遍,很快化为一片白灰,上面的字迹还依稀可见,风轻轻一吹,灰就散了。清宛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她的身体虚无缥缈,比影子还要像影子。
梦中的小宫女藏在一根铜柱背后的阴影里,小心翼翼探出头来,一种隐秘的欢乐和微笑浮在她脸上。她瞅准了时机,冲过去,从影子似的清宛手中夺去一片落叶。逃跑时却因瞧见了我而受到惊吓,呆立在原地,她手中的落叶被风席卷着,到了我指间。
黑墨写就的一句“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依托在落叶枯黄的纹理间,如果用这作为一对恋人的结局未免悲惨了些,好在我和清宛并未落得如此下场,我们都没有老。
☆、流亡
睁开眼时,眼中所见是满天星辰。前世种种,一时如烟。一团火烧在我身旁,火光中依稀可辨认出一个男子疏朗的面容。
“朔然先生,是你救了我?”
“是吴十三,你怎么老爱提那个老掉牙的名头。”
“好啊,吴十三,你怎么救了我?”
“我并没有救你。”吴十三往火里丢进一段木头,火更更旺了些。在那菜市口,刀子分明落了下来,我疑心自己做了无头鬼,摸摸脖子,发现它完好无损。
放下心后,又意识到有些不对,脑后枕着的东西有些奇怪,像是人的肉体,却有些僵硬。挣扎着起来,转头去看,见是一个脑袋被削去一半,一只眼睛直凸凸瞪着的梁兵,已完完全全死硬了,方才正是枕在他大腿上。
我这一惊不小,急急忙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向后退几步,却很快被绊倒,绊脚石是又一具尸体,看打扮像是母乙义军里的人物。再站起来,仔细看,目之所及,尸横遍野。兵刃相击,人马嘶吼之声从身后树林隐隐传进耳里。
“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将我带到这里。”
“陈州,是你自己想到这来,不干我事。”吴十三淡淡答道,依然专心致志地捅着火,火越烧越旺,我见此怒气上涌。
“你怎么还敢生火,也不怕把人引来。”
“这火也不干我事,本来就有的战火,我不过往里扔了几块木头。它待会就熄了。”
我立时就想到了林虑,她此刻也在这场战火里。
“你知道什么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么?”
“何意?”
“我活了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王朝覆灭见了不下百次,它们亡的花样千奇百怪,不过倒是有个共通点。”
“什么共通点?难不成都是为了个狐狸精亡的?”
“共通点是绝不会被第一个揭竿而起的农民灭掉,陈胜吴广也好,陈硕真也好,都是垫脚石。”
“母乙也是垫脚石么?”我说,心里想着,那林虑就是垫脚石的垫脚石了。
“这里不好,不过也不要紧,我马上就要走了,你随我一同走。”他又说,“你想快乐,我可以为你找到一个很好的女人,她比你前世爱恋的那一位更加善良貌美,还可以带你结交许多意气风发的朋友。
你想吃穿得好,我曾在一座山里埋下隋代积下的许多财宝,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件也能在京都里换两座大宅,我都可以赠给你。
你若想有权有势,也很简单。往南去,有个皇帝,是我抚养过的孤儿,我们去接近他,然后我帮你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