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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霜殿里,两盏青瓷百鸟花卉烛台上,烛火发出滋滋的声响,在静谧的殿内显得尤为明显。
梁淮帝看着站在下面神色泰然的言玄亦,嘴边勾起一抹冷笑。
“言相,瞒朕这么多年,朕是不得不佩服。”
“陛下,微臣不过是贪图权势名利,想活下去而已。”
“南朝相国苏家,也会有贪生怕死的人么,当年满门自尽,朕可是到现在还没忘呢。”
言玄亦轻笑了一声,“可惜,我怕死啊。”
言玄亦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梁淮帝怒气直升。
“言玄亦,这朝中,还有多少是南朝人!你若是能说出来,朕便既往不咎,你就还能做你的大梁言相!”
“陛下,南朝早已不复存在,微臣已是大梁人,绝无其他心思。”言玄亦依旧神色淡淡,丝毫不松口。
可是这种话,梁淮帝怎么可能再信,他突然想起褚流阮说的另一件事。
“苏璃是你的女儿,朕当初就想,她一个平凡的医女,褚彧怎么会求娶,这也是你的算计么。”
言玄亦抱拳,“微臣年轻时犯了一些错,苏璃是我的女儿,我也是近日才知,又何来的算计呢。”
几番来回之后,梁淮帝心下一沉,这是什么都不肯说了。既然如此,也再没有什么留的必要了。
“张福全。”
“在。”
“言相赶来,一路甚是辛苦,赐他两杯酒吧。”
张福全掀眼看了看梁淮帝的神情,“是,陛下。”
“念你在朕的大梁辅助朕十多年,朕便赐你两杯,你选一杯,若能活着,朕便放了你。”
不多时,张福全下面的小太监小连子捧着木盘进来,木盘上是两杯满满盛着酒液的玉杯。
言玄亦看着眼前的两杯酒,心里突然一阵轻松。他背脊愈加挺直了一些,清峻的面孔没变,表情却比以往都要疏朗了许多。他丝毫不惧地直视着梁淮帝,用从未曾有过的淡漠口吻。
“我在大梁做丞相十多年,却始终比不上我在南朝时,那些爬树掏鸟窝的混账日子。”
谁不曾,肆意年轻少年过,他的少年埋葬在南朝的废墟荒芜,他的青年埋葬在与褚流阮成婚的那漫天红色,从此以后,他再不是他。
言玄亦伸手随意选了一杯,一饮而尽。
“褚流璟,临了了又何必做什么戏呢,两杯皆有毒,不是么。”
言玄亦语气轻蔑,随即又拿起另一杯,依旧是仰头一饮。
“你!”梁淮帝一拍案桌起身。
言玄亦袖袍一挥,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徒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已是落日时分,朱色高墙下的石板路上,黄昏余晖将言玄亦的影子拉扯的很长。他走了无数遍的这条出宫的路,只有今天走的最是轻松。
眼前仿佛缓缓覆上了一层黑影,又是一层,呵,时辰差不多了吧。
至少这一生,他也难得可以选择一次,只是可惜,他还没去绾儿墓前看上一眼,真的,他好想看一眼啊。
【绾儿,若我们以后生了女儿,便请璃字,只愿她这一世如琉璃,纯净安康,无病无灾,可好?】
【嗯。】
第86章
褚流阮回到言府,在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西苑。
她知道那里以后都不会再亮起来了,她了解自己的胞弟,言玄亦不会再回来了。
想想她这么多年,最后得到了什么,是言府一分为二,而他们之间,好似楚河汉界。
“长公主。”褚流阮的一个最得宠的面首施施然贴上来,若是仔细看,竟是有五分模样肖似言玄亦。
褚流阮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子,手抚过男子的脸,“你喊我一声阿阮吧。”
“阿,阿阮。。”男子怯怯地开了口。
终归是不一样的,褚流阮的声音不似平日张扬,甚至有些无力,“你下去吧。”
“是。。。”
良久,当褚流阮拿着金簪,一把刺进心口的时候,她是笑着的。
回来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月色宫服上,胸口处像是开了一朵极艳丽的花,层层晕开,像极了她当年与言玄亦大婚那日,她喜袍上的牡丹。
花开荼蘼花事了,叶落彼岸叶方休。
言玄亦,我们是喝过了合卺酒的,便是到死,你还是摆脱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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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王府的门口,苏璃听了玲儿的话,愈加心绪不宁。她脚步一顿,便换了个方向往书房走去。
远远地,就能看到书房门半开着,似乎有人走的匆忙。苏璃皱眉推开门,屋内不见褚彧,只有一个青灰色布衣的老人。他斜着头,似乎是硬撑着力气扶坐在四方椅上,那毫无神采的眼神,在看到站在门口的苏璃,才突然现出一丝生气。
“小姐。。”老耿讷讷喊道。
苏璃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