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笑说道:“快别说了,再尊贵的尚书小/姐,也不过是几年前的旧事儿罢了,谁还记得呢,也怪道她疯了,不然的话……眼看阖家抄斩,啧啧……”
先前那个说道:“说来也奇怪,为什么唐尚书那样的人物儿,偏看上她呢,何况又失心疯了,不卖到那烟花地方已经是不错的了,听说还珍爱的宝贝似的,把那府里的奶奶也气得不像样儿呢。”
另一个道:“谁知道,也许唐大人就爱她这一口儿?她若安安分分地在那府里,倒也罢了,活该她好命!没想到她自个儿作死,跑来这儿做什么?如今惹怒了唐大人,备不住还真的要把她卖了那烟花地方去呢。”
先前的道:“你说此刻……咱们驸马爷跟唐大人正说什么要紧机密的话呢?竟也不许别人打扰的?”
那个耻笑道:“该不会真的是商量料理了这浪蹄子罢……”
两个人说着,相视而笑,谁知正笑着,却见里屋应怀真走了出来,正直直地看着两人,道:“你们说什么?”
两个丫鬟虽然吃惊,却也不怕,还以为她仍是那失心疯的,便有心再行调笑。
两个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起身,走到怀真跟前儿,便拉起手来,故意在她手上摸了摸,又打量她颈间的红痕,便啧啧道:“瞧瞧这小狐媚子样儿……只可惜以后可浪不成了……”
一言未了,只听得“啪”地一声,竟是怀真抽手,狠狠地一巴掌掴在这丫头的脸上。
两人都是惊了,怀真眯起双眼,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原先失去心智之时,见了谁都是懵懂惘然的,别人骂她,她不理会,打她,她也只低着头……故而这些人竟十分猖狂,哪里想到她此刻早已经恢复了记忆?
如今她敛容正色起来,一声喝问,偏是这般含霜带雪似的丽容绝色,慑魂动心,竟叫人不敢答言,何况她原本是应兰风娇养出来,素来高高在上惯了,自有一番凛然气质。
应怀真见两人都不敢出声,便冷笑了声:“什么东西。”
丫鬟们情不自禁低了头,心中惊疑而惶恐:虽不知她是怎么了,却察觉她身上的气息已经迥然不同。
怀真不再理会两人——这两人也不敢拦阻她,眼睁睁看她径直走到门口,猛然把门拉开,一步迈出。
虽是两世,应怀真此刻却清晰的记得,当日……她似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过来,打开门扇,屋外的阳光蜂拥而来,争相要挤进她的眼睛里似的。
她避了避,然后却又竭力睁大双眼,迎着那刺目的光芒,定睛看去。
她睡得实在是太久了,竟仿佛连日光都是久违,金色的光芒在眼底泛动,逐渐染成一片通红,让人晕眩。
脑后的伤,兀自在疼,然而她却清醒地劝诫自己:不能晕厥,不能再睡了……她已经睡了够久,实在太久。
如今是时候清醒了。
双眼逐渐适应了光,应怀真迈步走出去,边走边看。
她很快认出了这是在凌府。她久违了的地方……如今当真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而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
自也不必再多流泪了,因泪已经流的太多。
怀真边走边看,每到一处地方,便想到昔日曾相处时候的情形,那些她自以为是的爱恋,自己编织的梦境……曾盘桓过的庭院,长廊,花园……一处处……
很快地,凌府的一些丫鬟仆妇们看见了她,都掩口而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语,打量。
也有人飞跑去告诉清妍公主。
或许还有人去禀告凌绝以及……
怀真却全然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而行,仿佛那些下人们都不存在一般。
一直到她走到湖畔,便见迎面,清妍公主带着许多人、声势赫赫而来。
怀真忽地看到她隆起的肚子……呵,她原来已经有了身孕。
只可惜,怀真竟连她什么时候嫁了凌绝的……都不知道,竟未曾说一声恭喜。
两个人对面儿迎着站住了,清妍眯起眼睛,轻蔑地打量她——当初应怀真嫁了凌绝之时,她很是无奈,私底下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不成想上天自有安排,毕竟凌绝仍是她的。
不料应怀真竟这般无耻,每每纠缠不休,倒是让人忍无可忍。
清妍迎面便道:“你这贱妇,真是令人作呕,当初应家出事,你也一块儿共罪,本宫倒也钦佩你有几分骨气……不料你竟这般下作,先是把唐尚书迷得神魂颠倒不知如何,搅得唐府家宅不宁不说,现在……更跑来凌府胡闹,你当我会容得下你么?”
应怀真方才一路走来,回想旧事,又加上方才在屋内那两个丫鬟所言,便把这几年自己不知的记忆……略想起来,也自明白了。
如今见清妍公主疾言厉色之态,不由歪头一笑,道:“公主不必动怒,且为了你肚子里的着想罢了,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我心知肚明,很不必说的这般慷慨凛然,嫉恨便嫉恨罢了,说出来,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