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却停了步子,回头扬眉看他。凌绝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姑娘好生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少女噗嗤一声,却道:“原来是个浑小子。”
少女抿着嘴儿,同旁边随行的女伴相视一笑,转身活泼泼地去了。
凌绝站在原地,不觉痴了,忽地身后有人笑道:“小绝,在这里做什么?”
凌绝站着不动,双眸却已睁大,半晌他缓缓回身看去,却见身后那人,长身玉立,一身墨色衣袍……然而他来不及细看那眉眼的时候,那人影却极快转淡,竟消失不见。
凌绝忍不住大叫:“哥哥!哥哥!”
梨花林中众人都看着他,连那走开了的少女也回过头来张望,然而凌绝再也无心追随她,只是拼命地打量着周围,撕心裂肺地叫:“哥哥!”
顿时又想起那天崩地裂之感,目睹凌景深自戕……想起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是凌景深用性命来换取自己心愿达成。
那少女见他如此痛苦,而周围偏生没有一个人敢靠前儿,不由心生怜悯,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凌绝头疼如裂,微微看她,这张让他又爱又恨,轮回不能忘怀的容颜,如今他终于要得偿所愿了,然而……此刻他目睹这朝思暮想的容颜,竟觉如此刺眼。
似无数巨石从天而降,砸在他的头上身上,凌绝闭起眼睛,叫道:“不、不是……不是……我不要!”
少女道:“喂,你到底怎么了,真是个浑呆子不成?”身边儿的女伴跟丫鬟拉她:“姑娘走罢,别理这人,何其可怕?”
凌绝哭着笑了出来:“是啊,都不必理我,你们都走!”
众人的窃窃私语,目光各异,指指点点。
嘈嘈杂杂中,凌绝忽地听见唐毅说:“莫非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比不过一个子虚乌有的……”
然后是怀真:“倘若你尝过我所受的苦痛,就该知道,有些痛楚是不管如何都抹不去。”
最后,却是凌景深的声音:“你总该知道,就算世间所有人都仇你恨你,哥哥也是最疼惜你的……绝不会背弃你。”
这个声音,令他何其想念,何其眷恋。
凌绝抱头大哭,涕泪零落:“我错了,是我做错了,我不要这些了,我不要了……求你们……”
应怀真曾说,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当日她承受之痛,因为前世凌景深虽死,却并不是因他亡故,如今……却是他一手害死了自己的哥哥。
如今他终于知道,终于体会一二。
当初怀真无意害死阖府中人,纵然重生之后,仍是小心翼翼,只因她背负太多,经不起再错。
待他之时又是那般,他曾不解:毕竟她曾恁般深爱。
而她那句:“你就该感激今生我把你当路人……”
他的身上曾系着她的亲人性命,就如这一次,虽然并不是她动手,可起因却是他对她的执念,才害死了凌景深。
这才明白……纵然是重活一世,然而……
有些错误,不能忘却,而有些感情,不会重来。
一刹那,他所渴望的这世界,地裂天崩,灰飞湮灭。
凌绝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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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每上春泥向晓乾。花间幽鸟舞姗姗。年华不管人将老,门外东风依旧寒。
投簪易,息机难。鹿门归路不曾关。羡君早觉无生法,识破南柯一梦间。
——曾觌
不觉间,将到端午,天气转热,这一日,因夜来略洒了几滴春雨,早上醒来,地上便有些潮润润的。
近来唐毅虽留于京中,却也每日在外行走,十分忙碌。
只因先前赵永慕从六部、监察院等处各自抽调了许多精干好手,是以众人每日相聚,跟随唐毅各处走动,掌学熟悉海疆等事,去的最多的两处,自是兵部跟工部,尤其以工部的军器局为要。
这军器局原本虽存在,然而废殆已久,纵然有些聪明好手,只因朝廷并不重视,因此只也厮混度日,谁知后来兵部跟工部联手,才叫众人打起精神来,一时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只毕竟手生心急、且因倭人暗中破坏,不慎出过些事端,幸好朝中自有人掌着,且前些日子东海一战中战败倭国,令上下士气更且大震。
故而这些时日来,自先前的镇海大炮、简便火铳之后,更造出许多新奇火器物件来,只不过有的可用,有的上手略难罢了。又从全国各地招贤,请了许多擅弄火药的能工巧匠,集思广益,如虎添翼,已经渐渐成了气候。
只是唐毅虽然在外忙碌,但毕竟每日都能回府,也算是阖家团聚,他每日得见娇妻爱子们,这情形当真是前所未有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