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视线。
上一任魔王镇定的表象瓦解了。
“绘梨香……”
他失去了笑容,就像任何一个因女儿的厌恶感到痛苦的普通父亲一样。
有几次,他张开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又忍住了。
“无论如何,我现在都有要必须告诉你的事情。”
男人阖上眼睛,再度睁开时,又恢复了平静澄澈,
“你也想知道那些掳走你母亲的「兽」究竟是什么吧?你也想知道它们的弱点,彻底消灭它们吧?尽管你一直拒绝接受,「兽」的力量依然在你的身体内,源源不断地产生、壮大……你最近,已经开始承受不住了吧?”
“……”
“就当我拜托你了,亲爱的绘梨香。”
曾经表面温和、内心高傲得不可一世的魔王大人,对着女儿这张与爱人极其相似的脸,露出万分苦涩的神态。
“不需要信任我,只要充满怀疑地……去接收我给你看到的东西就足够了。之后的那些,就由你自己来判断,自己来选择。”
他说出了致命的台词:
“你也不想让你妈妈失望吧?”
绘梨香神色,明显地动摇了,
前一任的魔王大人,朝少女伸出了手。
金眸的少女犹豫了几秒钟,终于握了上去。
父女两人,时隔多年的触碰。
-
乱流中,身体仿佛要被四分五裂。
覆盖在体表的外骨骼被连带着皮肉、撕扯离身体,变身为“怪物”的库丘林大口吞咽着魔力浓度极高的空气,扭过脸去看被尾巴卷住的少女。
(啧。)
白发黑眸的少女似乎丝毫未受强劲的乱流影响,连头发丝都没被吹动,她的骨翼仿佛探知到主人此刻的状态,自动收拢到她的肩胛骨附近。
(老子在这里拼死拼活,你倒是睡得很香,麻烦的家伙。)
虽然这么想,虽然少女看起来不会受伤,库丘林依然没有松开她来减轻负重。
覆于他面目上的骨骼碎片被掀飞,露出英灵暗红瞳眸下方的奇异纹路,显得格外邪性。他像是没事人一般忍着刻骨的痛楚,漠然冷酷地扫向同样被拖拽着、于乱流中逆行的绿发英灵。
金色的锁链系在库丘林臂弯处,限制他行动的同时,还像狗链般限制着紧抓链子末端不放的恩奇都。
“松开。”
库丘林不耐地晃了晃手臂,然而专克神性的天之锁可不是那么简单挣脱的。
恩奇都的长发乱舞,他看似柔弱的身躯,为了硬撼这乱流的冲力做了轻微变形,显得不是那么狼狈。
随着库丘林的挣扎,恩奇都也跟着摇晃起来:
“我们不是敌人,库丘林。我之前也只是想阻止你干扰娜娜的自我重构,但既然已成定局,我们没有吵架的必要了,还是好好相处。”
“谁管你。”
虽然这么说,但库丘林还是停止了手上的挣扎,他受损的盔甲片片剥落,化为黑红二色光粒消散,重新聚形为红色魔枪。
没有了宝具的加强,又不像恩奇都可以自我调节防御能力,库丘林完全暴露在凶险的乱流中,好在他的头皮被彻底掀飞变成秃顶前,乱流突然停止了。
两个英灵护着昏迷中的少女,落到了“地”面上。
眼前的场景,用地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血色的泥泞河流自下而上地流入无星的“天”,在那波涛汹涌间,仿佛依稀可见灰白的灵魂在挣扎着,发出无声的悲鸣。
恩奇都只是看了眼,便移开视线,垂着眼道:
“这里是娜娜的心象世界。”
“……”库丘林单手提着绘梨香,面色僵冷。
“之所以刚才要阻止你,是因为娜娜的心象世界极其不稳定,你现在看到的这个部分,平时是被彻底封印好的。要是稍微走错一步,有可能会导致她现在的平衡彻底崩溃。”
恩奇都神色肃然地瞥了眼库丘林手中的少女,
“在我们身边的娜娜,并不是我们寻常意义上的那个人。真正的娜娜早就通过吉尔送来的「钥匙」,到达了心象世界的更高层次上。”
库丘林漠然地扫了他一眼,恩奇都看出了他的怀疑。
“我没有理由说谎,如果想伤害娜娜的话,刚刚就能够做到了——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那是因为我的御主代行了管理员的职务,现在又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与她魔力相连的我能够轻易获得各种知识。”
库丘林嗤笑一声:“随你怎么说,想毁掉一个人可不止那一种办法。不过算了,没空和你闲扯。你知道出口吗?”
恩奇都摇了摇头:“我也只能提醒你谨慎行事而已。”
“哼。”
他没有再看恩奇都困扰的表情,丢下一句“分头找出口”,便拖着小姑娘,随便找了个方向奔去。
这次恩奇都没有再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