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大弈与匈奴已经议和六年,匈奴蠢蠢欲动在边疆滋事,而中原大旱,百姓流离失所,流水的银子从国库花了出去,收效甚微。
正值南疆苗族叛乱,说好的军粮迟迟没有送来,十七的叔父梁廷奉命镇守南疆,在粮饷匮乏的情况下浴血奋战三个月,最终马革裹尸。
直到城破,苗人屠城,朝廷依旧没有派来半个援兵。
恍惚间,十七看着朦胧的月色,又忆起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
他父亲为大奕战死,母亲病逝,被叔父收养。梁家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而朝廷又是怎么对他们梁家的?
那夜,主城的青石大道被浓稠的鲜血染红,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偶尔传来一两声微弱的呻吟,低低的像是在控诉这不公。
女子被玷污后绝望的哭号,婴儿凄厉的啼哭,与老人的哀泣,久久回荡在夜空。
守城大军奋战至最后一刻,用鲜血洒满了城墙。
在他即将被羽箭射中那一刻,他的叔父扑过来将他一把推开,声音又轻又低,似有刻骨的恨也有浓浓的不甘,最终化为了一声悲叹:“孩子,活下去。这个朝廷,不值得我梁家卖命。”
再然后,他被叔父的亲信抱着逃出了城,被苗人一路追杀。
最后亲信也死了,只剩下他。
墨卿便是那时遇到的十七。
也许是被少年眼中那种同归于尽的决绝所吸引,她拔刀相助了。
两人不过半大少年,哪里应付的来几十个追兵,最后还是墨无涯觉得不对赶过来收拾了残局。
墨卿气还没喘匀,就朝他喊道:“看你穿的盔甲,你是个小将军?”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满是木然,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与丧失家人的痛交织在一起,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不是……”他缓缓摇了摇头,抬腿就要走,一步一晃,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墨卿看他要走,连忙追了上去,少女清脆的声音响个不停,弯弯的眼眸清澈透亮,映着满身血污的他。
“你别走呀,我看你挺好看的,要不要做我的大将军?”
不知何时,雪夜里的云散去了,露出了一弯冷清如钩的上玄月,朦胧的月色落在两人身上。
十七逐渐从久远的回忆里出来,然后朝墨卿摇了摇头,随后极浅一笑:“不曾后悔,属下只愿护教主周全。”
顿了顿,他望进墨卿那双似醉非醉的迷蒙眼眸,声音极低:“教主,上阳关开战了,三殿下亲征,您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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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
六十五章
元熙十五年初, 盛京大军南下攻打上阳关, 霁王率领秦淮大军出城迎战。后世史书将此战命名为, 上阳之变。
秦淮大军驻扎在上阳关外,与盛京大军正面交锋。
第一日, 扶苏亲自挂帅, 骑一匹乌黑骏马横行与战场上, 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血雨。军中士气大盛,打得盛京大军颇为狼狈。
第二日, 扶苏端坐在主帐中, 运筹帷幄, 巧妙利用上阳关四周矮山, 假意后退,将敌军引至山脚下, 放下巨石, 掀起了漫天尘土。
第三日,战场中逐渐有东瀛杀手出没, 所过之处带出的都是一簇从喉间飞出的血花,惹得军中人人自危。
很快,秦淮军中开始有许多神出鬼没的武林人士,时刻提防东瀛杀手出现。
战局逐渐陷入了胶着。
敌方领军之人扶苏略有耳闻, 此人名周策, 原是边疆的一小小参将,曾以百人小队击溃了匈奴千人大军,后被举荐入京。他生性多疑狡诈, 为人八面玲珑,极会鼓动人心,善于用兵。姜如姬看上他的才华,便一路提拔,将他任命为自己的心腹,连这次南下攻打江南,都由他领兵,可见姜如姬对此人的依仗。
扶苏一眼看出是周策故意让战局陷入了胶着。
“主子,对方恐怕有援兵。”陆一站在扶苏身后,看着摊开的上阳关羊皮地图,内容十分详尽,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条蓝色细线上,那正是上阳关外的阳关河。
扶苏的目光落在地图上,唇边含着点幽幽的笑:“晋南王投靠了姜如姬,为表忠心,自然会出兵相助。不出意外,十日内晋南大军便会来了。”
“此时正值冬季,阳关河边白苇生得茂盛,可以从此处行军,从右侧攻上。盛京军不是驻扎在河岸不远处么,明日将他们尽可能引出,你让张将军带一万精锐突袭,不可恋战,尽可能摸清主帐在何处。”
“羊肠峡为晋南到上阳关最近路线的必经之地,晋南王为了早日赶来,必定选择此路。阿九带五千人在羊肠峡伏击,尽可能拖慢晋南军脚程,尽量不正面交锋,消耗他们。”
陆一与陆九相视一眼,皆点点头,道:“属下遵命。”